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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家里有参加内招考试的，都在等厂内招考试的结果。
　　厂里这次内招考试是非公开的考试，目的是在符合留城条件人员当中选拔人才，所以考试结果不会在厂内公开，只会通知到个人。
　　谢卫红提心吊胆等了两天，没等到有人来家里送通知，长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谢泷西的好消息，对她来说，都是噩耗。
　　接下来她只要相信她爸爸就好了。
　　知青办，梅主任神神秘秘地把一个信封递给了谢泷西，“打开看看。”
　　谢泷西拆的时候，吴姐和李哥都凑了过来，十分好奇。
　　“小西被厂办录取了？”吴爱辉瞪大眼睛，又仔细看了看通知书，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跟梅主任抱怨，“主任，应该把小西留在我们办公室啊。”
　　别看她们平时不算忙，但毕业后这三四个月，就没有闲的时候。
　　现在她们就三个人，哪怕算上那些去对口公社轮值的同事，知青办也还有编制的。
　　“抢不过。”梅主任喝了口水，“宋主席都没抢过厂办。”
　　她最开始是想把谢泷西推给工会那边，工会工作方便调动，要是谢泷西实在想回去，可以想办法调动回老家。
　　为此她还特意跟宋主席好好夸了顿谢泷西，想着要是工会不要，她再出手留人。
　　哪成想谢泷西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内招考试第一。
　　别说她了，宋主席当场抢人都没抢得过。
　　不过没抢到有没抢到的好，到时候谢泷西要坚持离开，也不会有损失人才的心痛。
　　梅主任是无意间发现谢泷西一心回老家的打算的，看着谢泷西默默为回家做准备，梅主任心里说不出来的心疼。
　　谢泷西这段时间只要在知青办，忙完手头的事后，就会埋头查阅知青下乡的相关资料。
　　知青办的工作很杂，现阶段主要是处理本届初高中毕业生的下乡事宜，但忙完这阵后，知青办更重要的工作，是去走访，去知青插队的地方轮值驻点。
　　所以知青办的档案室里，有非常多的知青事例，以及他们在农村获得的锻炼，以及取得的成绩，和一些可行性建议。
　　谢泷西这几天一直在看这些，比他们三个在知青办呆的时间还长。
　　遇到一些模糊的事例，像结合当地特色，培育良种这种一句话带过的，谢泷西还会找她们问具体怎么操作的，她们回答不了，她就去找书找资料参考学习。
　　笔记都记了半本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为回家做准备。
　　如果最开始帮谢泷西是同情，可怜这孩子的遭遇，那之后的帮助，则是因为真正从心里欣赏谢泷西。
　　现在更多的是心疼。
　　这是个很有内秀的姑娘，这种不大张扬，默默干实事的性格，特别合梅主任的心意。
　　为此梅主任特意把自己在图书馆的借阅卡给了谢泷西，方便她随时找资料用。
　　比谢泷西更早知道消息的，是谢岳平。
　　好歹是个副厂长，结果一出来，就有人来跟他道喜。
　　比起那些想方设法把孩子留在城里的，谢泷西凭自己本事考进厂里，特别给父母脸上增光。
　　还是厂办，那可是专门出干部的地方。
　　谢岳平也没有想到谢泷西会给他这样的惊喜，比起高中都没考上，直接上了下乡花名册，只有初中学历，不好安排工作的谢卫红，谢泷西明显出色太多。
　　早知道这个女儿这么优秀……当年他也还是会扔掉她。
　　没办法，那时候他和余素敏还没有结婚，他刚高中毕业在公社中学教初一，两人是师生关系，再加上未婚先孕，要是被发现，他和余素敏都得死。
　　为了前途和名声，根本就没法留。
　　只不过，他不会再扔去小河边，而是会托付给亲戚照顾。
　　也会早一点把人接回沪市来。
　　现在谢泷西这么出息，却跟他们没有半点感情，着实是一大憾事，比起跟他们感情深厚的谢卫红，这也就意味着谢泷西不好掌控。
　　要是进厂办的是小女儿就好了。
　　厂办杨主任来下发文件，听到他们在说谢泷西的事，满脸笑容地炫耀，“这还得是我下手够快，不然人就被宋主席要走了，小谢那一手字，那一手好文章，去工会那是咱们厂的一大损失。”
　　杨主任是特别温和内敛的一个人，平时说话谨慎，鲜少有这样张扬地夸一个人的时候。
　　还是个刚通过内招考试的孩子。
　　好巧不巧，隔壁宋主席正好路过这间办公室，闻言冷哼一声，站在窗外一个白眼就飞了过去，“这么看不上工会，工会安排的福利你不要领啊，需要跟工人沟通的时候，也别找我，再说了，人小谢在知青办帮好一阵忙了，可未必到你那厂办去。”
　　杨主任一下苦了脸，忙出门挽回去了。
　　办公室里的人见状直笑，只有谢岳平笑不出来，但他还是随大流，脸上摆着笑容。
　　不时端起茶缸子喝茶，掩盖脸上复杂的表情。
　　谢卫红知道消息要晚一点，是她在外面逛街的时候，碰到同学告诉她的，知道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告诉她的同学安的什么心，说完后，就一直看着谢卫红。
　　“你姐可真聪明，明明她学习全校前三，你还说乡下的第一名在咱这也就吊车尾，现在看可不是这样。”同学看着谢卫红脸色大变，表情微微嘲讽。
　　最开始谢卫红特别爱在她们面前贬低谢泷西。
　　她不光自己说，还要她们一起跟着附和，看在她爸是副厂长的份上，大家都不想得罪她，但早有人看谢卫红不顺眼了。
　　现在结果一出来，就有人迫不急待地告诉谢卫红，等着看笑话。
　　谢卫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满脑子都是这怎么可能，谢泷西从来时起就沉默少言，根本看不出来哪里优秀。
　　事情本来很顺利的，怎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作弊了，她肯定是作弊了！”谢卫红突然满脸笃定，急切地看向众人寻求认可。
　　刚刚说话的同学轻声一嗤，“第一名怎么作弊？听说考的都不是书本上的内容，抄都没地方抄。”
　　而且，真当负责监考的各办公室干事是傻的啊，作弊这么容易的话，怎么还有人被刷下来。
　　退一万步讲，谢泷西起码有参加内招考试的机会，谢卫红连边都摸不上，想作弊都没办法。
　　谢卫红最后是哭着回家的。
　　“妈，让谢泷西滚回乡下去，让她把工作让给我！”谢卫红扑到余素敏身边，急切地说道。
　　她都不要谢泷西替她下乡了，只要把工作给她就行。
　　现在工作是可以让，也可以卖的，只要操作得当，谢卫红说不定能直接进厂办，而不需要像别人家顶职一样，要调职降薪。
　　余素敏倒是想，但这不可能，谢岳平要往上升，就需要政治资本，除了工作成绩，送子女下乡也是其中之一。
　　现在谢泷西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出色，余素敏心里预感越来越不好。
　　以她对枕边人的了解，到最后，可能他真的会放弃谢卫红。
　　这是她绝不能允许的。
　　想要让谢泷西下乡，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在沪市呆不下去，也没脸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