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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眼前的宁慕秋面色十分苍白，眼神空洞。

裴倾羽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快要不认识宁慕秋了。

他放缓了步子，走到了宁慕秋的病床边坐下。

“圣诞节过去了。”

宁慕秋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用气音说着。

裴倾羽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再次收了回来，就像是在等着宁慕秋接下去的语句。

可是他等来的只有一片死寂。

医院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样令人心慌的安静，裴倾羽害怕这样的安静，索性自顾自的开始解释。

“宁慕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当初并购宁家，也只是因为合并在一起后会给双方带来更大的收益，那天爸妈在来和我商量的路上忽然发生了意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慌张。”

“可是你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家族企业上下都在虎视眈眈，宁家不能没有主理人，一秒都不能。当时的我唯一能够给你的保护只有立即出资并购。”

说到这里，裴倾羽自嘲的笑了一声：“所以根本就没有你想的，爸妈求我不要并购之类的这种事。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但反正你相信谁都不相信我，我也就懒得多说。”

空旷的病房内回荡着裴倾羽低沉沙哑的声音，宁慕秋没有看他。

她只是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似乎对裴倾羽的解释并不感兴趣。

一切都已经发生，父母已经死了，现在这样的解释有什么用？

宁慕秋已经不在乎了。

她看着满目苍白的病房，只觉得自己再一次的醒来让她十分绝望。

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她留恋的东西，可是却一次一次的留下她。

宁慕秋甚至荒唐的想，难道这是裴倾羽对自己的报复方式吗？

想到这里，宁慕秋居然笑了笑。

太荒唐了，裴倾羽报复自己？他为什么要报复，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要让他用这样残忍手段报复自己。

要毁了她的一切之后再告诉她，你现在只剩下我了。

要叫她在这个毫不留念的世界上活着。

裴倾羽看着宁慕秋莫名其妙的笑容，心中仿佛被人用刀割开了一个口子。

他张了张唇瓣，哑着喉咙继续开口：“后来你哥的事，也在我的预料之外。”

“包括之前，我和其他女人的那些绯闻，都只是我想拿来气你，我想知道你是否在意我，我想看见你为了我有情绪，可是你一直没有。”

“你永远是那样的冷静理智，仿佛我们的婚姻就像是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宁慕秋，我承认我的确不应该这样，可是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在用最冷静的样子看着我？”

裴倾羽的声音愈发的沙哑，他也快要分不清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如果说两个人都痛苦，两个人都有错，那为什么不可以一笔勾销？

他看着宁慕秋苍白的面色，心中的涩意绵延不绝。

这种无力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样的感觉将裴倾羽打进了最深处的绝望，他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宁慕秋，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我都和你解释清楚了，宁慕秋。”

“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就让你两次用自杀来逃脱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裴倾羽的声音放大，因为整夜未眠，双眸布满了红色血丝，与往常那个冷静淡漠的裴倾羽判若两人。

可是回答他的依旧只有一阵寂静，宁慕秋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宁慕秋终于转过头，看着裴倾羽，声音很轻。

“裴倾羽，求你了，放我走吧。”

第三十三章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落在裴倾羽的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为什么？

为什么他曾经这样想要看见的宁慕秋服软的一个画面，会是宁慕秋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红着眼说，我求你了，裴倾羽，你放我走吧。

裴倾羽想到过很多种画面，或许是宁慕秋哪天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的绯闻，气急败坏的吃醋，他甚至连应对方式都想好了，他会先逗逗宁慕秋，再把她抱进怀里哄。

等确定宁慕秋在乎他，他一定要告诉宁慕秋自己喜欢她，很喜欢。

裴倾羽不明白，他想的，他做的，都只是这些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眼前的宁慕秋，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脑海之中闪过了上次宁慕秋好像也是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说只要你把我留在身边，我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自杀，直到成功为止。

那个时候的宁慕秋还保持着她的骄傲与自尊，即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是依旧能够笑着说出口。

可是现在不一样，宁慕秋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说不上到底是她的脸色白还是病床上的床单白，唯一泛红的只有她的双眼。

她轻声的祈求着，让裴倾羽放过她。

这阵冗长的寂静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像是时间仿佛在二人之间停止了一般。

不知道过去多久，宁慕秋看着裴倾羽深邃的双眸，轻声呢喃：“求你了，裴倾羽，放我走吧。”

“是你赢了，现在的我再也不是那个大小姐了。”

裴倾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听上去像是凌迟的话语。

他从来都没有想要摘下过宁慕秋头顶的皇冠，他想要的不过是高贵的公主能够低头看他一眼。

甚至裴倾羽还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存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皇冠被公主亲手摔在地上，碎成两瓣，裴倾羽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强压下喉间哽咽，声音嘶哑颤抖：“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宁慕秋，你明白吗？”

裴倾羽没头没脑的话语叫宁慕秋心如刀割。

她张了张唇瓣，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裴倾羽却在这时候再次开口：“慕秋，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做你以为的那些事，你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眼看着宁慕秋不说话，裴倾羽再次解释：“当初是市场上有很多的同类型项目和公司大跳水，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们合并了之后是对两家都好的，我不知道爸妈会因为这件事出意外，慕秋，我不是要……”

“裴倾羽。”

宁慕秋眼眶含着泪，声音哽咽的打断了裴倾羽的语无伦次。

裴倾羽本来就越来越小的声音在一瞬消失，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宁慕秋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创口隐隐发麻，刺痛着她身上最细小的神经，如同针扎。

可是这阵绵密痛感才过去不久，胸口上涌的疼痛又叫她窒息。

良久，宁慕秋虚弱的声音终于回荡在了病房。

“裴倾羽，我已经不在乎这个解释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也没有哥哥了。”宁慕秋眼中是漫无边际的痛与绝望，“宁家也不存在了。”

“就算这些事不是你干的又怎样？”

宁慕秋收回了目光，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而裴倾羽被宁慕秋短短一句话就堵住了喉咙，就算是有再多的解释，也在此刻消散。

是啊，不是自己干的就怎样？

“以前我总是以为，我身为宁家的大小姐，应该保持着体面。”宁慕秋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体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裴倾羽，你一直想着要打破我，假设这些都不是你做的，那你的确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体面可言了，你终于看到你想看到的，也在此刻如愿的说出了你喜欢我。”

说到这里，宁慕秋终于转头看向了裴倾羽。

“可是裴倾羽，你真的觉得，在我抛弃尊严体面全无的时候，我还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和你在一起吗？”

第三十四章

裴倾羽答不上来，于是二人之间又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

他也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坐着。

宁慕秋也不再说话，轻轻的阖上了双眸。

裴倾羽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宁慕秋的脸，不舍得离开半秒。

窗外天色一片灰蒙，阴沉的天色叫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已经停了，整个南城都被银白色的雪覆盖。

奈何南城气温本来就高，现在也已经化了一半，沾着地面上的灰，看着泥泞不堪又叫人不适。

病房内十分寂静，裴倾羽就这样坐着，将宁慕秋的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倾羽终于站起了身，转身离去。

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就连关门都只留下非常小的啪嗒一声。

锁芯转动的那一瞬间，原本躺在病床上呼吸逐渐平稳的宁慕秋睁开了双眸。

而与此同时，睁开眼的那瞬，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枕头。

……

接连七天，裴倾羽依旧是每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