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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死了，还有机会能够短暂地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你会选择去做什么？

去见见自己的家人，看他们过得还好吗。

去看看自己喜欢的，但还没来得及将这份喜欢说出口的人，看他是否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纯洁善良。

或者是站到城市的最高点，从上面跳下来。

反正也没办法死第二次了。

但总的来说，人死了之后的愿望大多都围绕着自己在乎的人或事。

那如果，什么都没来得及完成的时候，又再一次死去了呢？

会觉得可惜吗？

苏禾不知道。

她只是飘在空中，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开来。

她伸出手想要回到地面，可是灵魂却一直往上飘去。

就好像，有人在上面召唤自己。

苏禾闭上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周屿是一个很出名的学生。

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好，但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表和爽朗的性格，让他在这个区里很出名。3

有一天，他变得更加出名了。

他居然一个人拿下了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凶手被他一锤子敲成了重伤，迟迟未醒，在医院里被警察严格看管。

被救下来的女生没有受伤，做完笔录后便正常上下学了。

只有周屿和凶手搏斗后，浑身上下都伤得不成样子。

肋骨骨折，外加无数擦伤。

但好在都没伤到根本，休养半年也能恢复过来。

真正在这个案子里牺牲的，居然只有一只小狗。

听说那是被害人前一天在街上捡回来的小狗，还没喂熟，居然就会护主了。

人们感叹了一番，又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

毕竟，谁会真的在乎一只小狗的生死呢？

大概只有一个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男生了吧。

周屿躺在病床上，眼里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周宿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你应该感到庆幸，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凶手的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来。”

周屿视线落在他身上，哑声道：“不是我幸运，是有人在救我。”

周宿皱起眉，将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我知道，是那只狗嘛。”

周屿立刻激动地出声否认：“她不是狗！”

周宿连忙安稳道：“对，你和我说了。那狗的身体里是一个人的灵魂，是……”

“是苏子！”周屿眼里光又黯淡了下来，“你也可以叫她苏禾。”

周宿又是一声叹息：“不管是苏子还是苏禾，但我都希望你知道，她已经死了。凶手连刺了十五刀，无论是狗，还是她，都毫无存活的可能性了。”

周屿安静了下来，他的眼里都是悲伤。

“十五刀吗？”

他讽刺一笑：“那我砸轻了。”

“周屿！”

周宿立即站起来，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我们赶到的时候，凶手已经失去意识了。按道理来说，你应该要停手才对，可你当时……”

周宿直到现在也不敢回想当时的那一幕。

周屿身上全是血，手里拿着锤子，眼底是淡漠的神色。

他的脚边躺着一个失去意识的男人，身体还在抽搐。

如果不是警察迅速将他们控制住，他似乎还想举起手中的锤子。

那个时候的自卫，就不叫自卫了。

叫做杀人。

第12章

周屿沉默着没有再看向周宿，可他的表情里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悔意。

周宿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给他带去的影响，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轻叹一口气，又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当时是被吓到了，所以会有点不知所措。等你冷静之后，我们再聊这件事吧。”

周屿将头偏向一边，淡淡地问：“狗的尸体呢？”

周宿仔细回想，犹疑地说：“应该是那个女学生带回家了吧。”

周屿猛地看向他，不可置信地说：“带回家了？你案子都还没开判，为什么就让她带走了？”

周宿下意识解释道：“这是她的狗，又没必要做尸检，当然是让她领回家了。”

周屿听完，着急地就要从床上翻下来。

可他的脸在那瞬间也变得苍白，胸前再次渗出红色来。

“周屿！你干什么！”

周屿假装没听见一般，坚持要下床。

可他刚落地，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周宿连忙将他扶起，可他刚站起来，又挣扎着要离开。

“够了！”

周宿再也忍不住了，出声怒斥道：“我不管这世界上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有这种特别的东西存在。”

“但是她死了，你懂吗？死了之后就只剩下尸体了，什么都没了。”

“更何况，按照你说的那样，她连一个真正的身体都没有。那消散之后，更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周宿将他一把捞起，用力地推在床上。

周屿的眼角已蔓延出红色来。4

周宿不忍再看，却也只能忍着悲痛，说出那最残忍的真相。

“那女生也想等等你，可你晕倒十来天，它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今早上，她决定把那只狗送去火化了。”

周屿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趴在床上，痛苦的呜咽声传出。

周宿偏过脑袋，眼眶也跟着微红起来。

“节哀。”

……

三个月后，凶手还是没能苏醒。

但是警察在他生活的地方搜出了大量的照片——被分尸的肢体照片。

这个发现，不再需要他苏醒，足够直接审判他。

四个被他残忍杀害的女孩，至此可以瞑目了。

法院宣判的那一天，周屿拄着拐杖也去旁听了。

他坐在底下，听着法槌重重地落下。

而不远处，正坐着受害者们的家属。

他们彼此支撑着，听着犯人最后的结局。

死刑，七天后立即执行。

听见这个审判结果，周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的周围是受害者家属们痛苦的哭声。

他们压抑了太久太久，久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得到真相。

周屿起身，拄着拐杖准备离开。

“你是……周屿吗？”

苍老的声音使得他离开的脚步暂停。

周屿回头，入眼的便是当初在警察局门口静坐示威的夫妻俩。

他虽是不解为何自己被叫住，但还是站住不动。

苏母在苏父的搀扶下，走到他面前，颤颤巍巍地鞠躬。

周屿大惊失色，用拐杖及时地撑住了苏母：“您这是做什么？”

苏母老泪纵横：“感谢你抓住了凶手，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心了。”

周屿却不想多说，只是礼貌地微笑：“没有我，警察也能抓住凶手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苏母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他的手：“可如果没有你，这个案子还会无休止地死人，不是吗？”

“孩子，要不然去我家，我请你吃顿饭吧。”苏父及时搭腔。

周屿叹了口气，婉拒道：“不了，我还有事。”

苏母擦着眼泪，眼睛里是恳求：“就让我代替小苏和你说声谢谢吧。”

说着，她竟留下泪来。

而周屿更是浑身一冷，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夫妻俩：“你们的女儿是……”

苏母叹息着说：“我们的女儿是第四起凶案的受害者，苏禾。”

第13章

周屿站在苏家门前，心里是难得地忐忑不安。

他不理解自己为何一听见她的名字，便鬼使神差地同意上门。

苏母刚打开门，便呼唤着他进门。

周屿将拐杖放在门口，一时间竟无从下脚。

“给，这是小苏新买的拖鞋，还没穿过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母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

周屿苦涩地说：“不介意。”

苏母将拖鞋放在他面前，便急匆匆地去了厨房。

苏父将沙发上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小苏去了之后，家里就没怎么收拾过了。”

周屿望着这个简单的一室两厅，眼里热热的，几乎要流下泪来。

“没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小苏而已。”

苏父闻言，眼里倒是亮起些许的光亮来。

他情不自禁地看着厨房里的女人，说道：“这还是小苏妈妈在这几个月里第一次下厨，多亏了你，让我们重新找回活着的感觉。”

周屿陷入了沉默，眼眶也逐渐红了起来。

“诶，瞧我说的全是些废话，来这边，这是小苏的卧室。”9

苏父激动地站起来，领着周屿去往卧室。

刚打开那扇小小的门，入眼的便是一个很温馨的卧室。

小小的单人床，叠得很整齐的被子，还有一个书架满满的书籍。

椅子上斜放着一个柠檬黄的书包，书桌前还摊开着那一天没写完的作业。

甚至连笔的笔帽都是被人打开的。

苏父看着熟悉的摆设，眼底是深深的怀念：“她走了之后，我们只清理了客厅。这间屋子，没人动过。”

他忽地抬起头，看向周屿：“你说你想认识我的女儿，我才带你来她的卧室。”

周屿死死地攥着拐杖，眼睛扫过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听见她才十七岁的时候，我就想送给她一个兔子玩偶，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苏父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眼底深处些许的怀疑，在这一刻终于被打消了。

他指向苏禾的床铺，说道：“你看，她床上兔子简直多到放不下，我想，她应该会喜欢的。”

周屿看过去，纯白的，黑白交杂的，灰色的，好几个兔子正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

他忍不住微笑，似乎在怀念那个逝去的少女。

苏父看着书桌，缓缓说道：“其实我叫你来我家吃饭，除了感谢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话说到一半，开始犹豫。

周屿疑惑地看向苏父，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迟疑。

周屿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在这里干什么，来吃饭吧。”

苏母的声音赫然打断了苏父的话，她看着苏父轻轻地摇了摇头。

苏父一愣，笑了笑：“走吧，看来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