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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眸中他的倒影，清晰可见。

“怎么样？”顾北辰看着她的眼睛，一丝悲意一闪即逝。

姜柒脸颊有些发烫，没有去细究他刚才那异常的情绪，扑闪了几下睫毛。

“原来你长这样啊，都快忘记了……”她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顾北辰微微勾了勾唇角，但转瞬情绪又变得悲痛起来：“好好用这双眼睛，好好看这个世界。”

“你怎么了？这几天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姜柒终是确定了顾北辰有心事。

顾北辰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睛。

又好像，是透过她的双眼，在看她的眼角膜。

姜柒心底一咯噔，隐隐有了一个不安的猜测。

她看着顾北辰，从头到脚全都是一身黑，双眸布满红血丝，一看便知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想起前两天看新闻，说宜阳市城区一个酒厂起了火，有酒厂员工和消防员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

姜柒心底的不安再次加重。

“给我捐赠眼角膜的人，你认识？”

她好像，一直都错过了什么。

从一开始做手术到拆掉眼睛绷带，从医生到护士，没有一个人对她笑过。

尽管大家表情都有欣慰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悲伤之情，尽管没有显现出来，但还是被敏感的姜柒觉察到。

顾北辰不说话，姜柒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前不久酒厂起火，有消防员牺牲了？我的眼角膜，是他的？”姜柒径直问道。

顾北辰依旧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甚至因为要隐忍情绪而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许炤彦。”姜柒是铁了心想弄清情况。

眼见姜柒拿出手机要给许炤彦拨打电话，顾北辰抓住了她的手腕，近乎艰难开口：“别打……”

别打，打了，也接不通的。

“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我眼角膜是许炤彦的？”

第40章带我去见他

姜柒笑了，想将自己的手从顾北辰禁锢中抽出来，却发现这个男人在自己音落之际，神情愈发悲痛。

她的表情刹那间凝固，有些错愕茫然地看着他。

“你说话啊，你什么都不说，让我干着急？”姜柒语气有些慌。

在台阶另一边等了许久的宋母觉察到了两人气氛的紧张，匆匆走了过来，听到他们在讨论眼角膜的事。

“我眼角膜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不让我给许炤彦打电话？这两件事有联系吗？”姜柒将一个个问题全都抛出来，肩膀微微起伏。

“柒柒，别问了。”宋母走到姜柒身边，握了握她的肩膀，“眼角膜的确是消防员许炤彦的，妈听说你们关系好，所以特意嘱咐医生护士还有小顾，暂时不告诉你。”

宋母话音刚落，姜柒整个身子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脚。

她整个人如置深渊，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母和沉默不语的顾北辰，颤抖抬手放在眼角，又像触电般猛地收回手。

“许炤彦把眼角膜给我了，那他怎么办？”她颤声问道。

宋母被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过年的时候我才跟他通了电话，他说等我眼睛好了就回宜阳市跟他见面，他把眼角膜给我了他要怎么见我？”

姜柒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言自语，眼一圈圈便泛红，水雾也凝成泪水淌落。

好痛，眼睛好痛。

她仰着头，想将眼泪咽回去，但还是顺着眼角不断滑落，隐入发际。

“许炤彦牺牲了，这几天我在忙他的事，所以没能来看你。”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北辰开了口，声音也有些发哽。

姜柒深吸一口气，随即抬手抹去眼泪。

她睁了睁眼睛，努力让自己看的更加清晰真切。

“顾北辰，不带这么诅咒人的啊，算命的说许炤彦能长命百岁，所以他每次往火里冲都不惧生死……我给他打电话，我才不信他出事了……”

姜柒说着，已经拿出手机在键盘上长按数字3，两秒过后，许炤彦的号码跳转出来，显示已经拨出。

顾北辰夺过姜柒的手机，摁断电话。

“你干什么？我要给他打电话，我要告诉他我能看见了……”姜柒慌忙去抢自己的手机，但她又怎么夺得过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顾北辰呢。

“他的手机现在在他父母手中，现在头七刚过，避免触景生情，让两个老人更加伤心，你不要打扰他们。”顾北辰不知自己是用什么心情将这番话说出来的。

“头七……”姜柒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从做手术那天到拆绷带那天，刚好是七天，也就是说……”一时间，姜柒的悲伤和痛苦全tຊ都哽在了喉咙。

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近乎消失殆尽，让她两腿一软，无力站稳。

顾北辰稳稳扶住了她，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我知道这个结果让你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很残酷的真相，从他嘴中道出来告诉她，简直是剥皮抽骨。

一旁的宋母也难受不已：“柒柒，医生说你刚做完手术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所以妈才不敢告诉你……”

姜柒死死攥着顾北辰的胳膊，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

“带我去见他。”一句话，将她整个人掏空。

顾北辰喉结滚动着，似乎在往下咽泪水。

“好。”他声音沉重。

第41章替我看这个世界

烈士陵园。

一排排花圈从入口台阶摆放，七七四十九阶之上，一座崭新的墓碑矗立在最高处。

照片上的男人，身穿橄榄绿军装，一头神清气爽而又简单利索的短寸头发，是军人的标志。

许炤彦目光平视前方，坚定而又柔和，笑得如律春风，露出八颗排列整齐的大白牙。

姜柒就那样站着，与照片上的他视线平视。

“小柒柒，你怎么也来前线了？”

“为未来女朋友服务，也是正事儿。”

“……”

曾经，许炤彦说过的话，贫过的嘴，还在姜柒耳边回旋。

他逆火而行的身影，一脸烟熏得黑兮兮但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看的滑稽样子，都在姜柒眼前浮现。

明明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躺进了这里，怎么就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呢？

“许炤彦，你说话不算数……”一句话出口，姜柒眼泪决堤。

她不管不顾，对着冰冷墓碑上的照片就是一巴掌。

水泥墓碑微微有些扎手，她巴掌甩过之时，掌心被呲啦一下划伤，滚出血珠，但她浑然不知。

“不是说好等我能看见了，咱们就见面吗？这算哪门子见面方式？我要给你差评，给你好多好多差评……”

姜柒蹲坐下来，双手紧紧捂住脸颊，泣不成声。

一旁的顾北辰伸手放到她肩膀上，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安慰她。

“他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顾北辰将手机上的一段视频跳出来，是除夕那天许炤彦发给他的。

当时许炤彦千嘱咐万嘱咐，一定不能背着姜柒偷看。

但后来他也说了，就算顾北辰要看，他也没法阻止。

只是希望顾北辰看了后，还能心平气和给到姜柒。

姜柒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三角形的播放按钮，迟迟没有伸手去点开。

她就那样一直哭，湿咸眼泪让整个眼眶都酸胀涩痛，但她没法控制亦没法停下。

顾北辰紧了紧下颚角的线条，亲自动手点开了播放按钮。

“我没有看过，许炤彦说了想要第一个看的人是你。”

他刚说完，亮着的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灵活灵现的许炤彦。

他穿着军大衣，对着镜头挥手打招呼。

“小柒柒，终于能看到我了，开心吧？”

许炤彦说着说着，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失落。

“我说过等你眼睛好了，咱们就见面，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你不要生气啊……哎，没办法，谁让我这个未来男朋友总是不合格呢……”

许炤彦依旧用着贫嘴的口吻说话，他看着手机，又似乎是在透过手机看姜柒，忽的有些语塞，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气氛微微冷场。

许炤彦从兜里掏出烟盒，刚要点燃一支，却放下打火机，叼着香烟在嘴边过过干瘾。

“以前你总要我少抽烟，但我表面上点头听你的，背地里还是两天一盒烟……没办法，每次想你，只能借烟消愁……可是，现在不能再抽了。”

许炤彦的表情沉重了几分。

“我……肺癌晚期了，活不过几个月了……算命的说我长命百岁，当时我还信以为真，现在看来，他只是个忽悠人的江湖骗子……”

第42章岁月静好

说到这里，许炤彦又自嘲一笑。

“我肺癌不是抽烟抽的，是常年火场里来来去去，因为没注意防护措施，被烟熏呛导致……所以，小柒柒，你要转告许炤彦，以后救火的时候，别逞英雄不带防毒面具，消防员不能拿命换命，老百姓的命是命，消防员的命也是命！”

“瞧瞧，我又扯远了，怎么能在跟你说悄悄话的时候提那个男人呢……”

许炤彦的脸上一直挂着一丝浅笑，声音中听不出来一丝悲伤情绪，唯一有的只是不舍。

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对姜柒的不舍。

“小柒柒，我以后救火可能就真的往最危险的地方冲了，这样给其他队友减少危险系数，然后也能确保能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