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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连忙接起电话,语气里都带上未察觉的激动。
“砚舟?”
似是对我的语气意外,段砚舟沉默片刻,冷声问:“宋姗语,你不在医院,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的话似兜头冷水般,将我的那点激动淋了个彻底。
可我没时间难过,抓紧机会说道:“我、我在城郊情人崖这里,段砚舟,你能不能来找我?”
我说得情真意切,但段砚舟仍是不信。
“你一个瞎子,怎么可能跑到那荒郊野岭。”
“宋姗语,你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他的语气是极尽的漠然,将我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我的心如溺水般窒息,好半天,才从喉咙挤出颤抖的声音:“段砚舟,我真的不是宋姗语,我是宋星言。”
“几年前画作造假的事,不是都有人说过了吗?”
是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作假。
我不是天才,再怎么努力,短短三年也没办法成为顶尖的画家。
家里不愿拖下去,索性给我找了枪手。
而自始至终,我就像个傀儡,任由他们摆布。
那段时间我神情恍惚,不小心将不同主题的画混到了同一场画展,被看出了端倪。
这件事闹得很大。
我还被妈妈扇了好几巴掌,随之而来的,是带着盛怒的诅咒。
“我生你养你,你不知道给家里争光?”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当时我顶着肿胀的脸回到家,还是段砚舟亲手给我上的药。
“怎么不知道躲一下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凝着我的伤,语气是埋怨,眼底却是心疼。
原来那样的感情也是能装出来的吗?
我的心忽然痛得不像话。
但段砚舟的语气依旧,就好像这桩桩件件的回忆与他无关。
“宋姗语,你不用做这种无意义的解释。”
“我不会相信你。”
眼见着他想要挂电话,我一咬牙,提高了音量。
“段砚舟,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已经死了,就在悬崖下!”
空气都寂静了一瞬。
“那现在给我打电话的难道是鬼吗?”段砚舟一愣后,嗤笑出了声。
“宋姗语,你要死也给我先把婚离了。”
“我可不想被要求着去给你收尸。”
他说完,便直接将电话挂断。
几声忙音响过,便再没了声音。
我僵在原地,内心却如烈火焚原,烧成了寸草不生的死寂。
手机屏幕的亮度实在刺眼,直到血珠滴落在上面绽开成花,我这才发现,那是我的眼泪。
我伸手擦了擦脸,又认真地擦着手机,却听见了提示音。
是低电量提醒。
只剩20%的电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尸体旁坐下。
在惨淡月光的照耀下,风吹落的大片的树叶,盖在我的身体上,似是要将我彻底地埋葬。
彪哥也陪我坐着,嘀嘀咕咕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以为我得绝症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你还能比我更惨。”
我未回应,只仰头望着月亮,看着它暗淡下去,变成初升的太阳。
那阳光洒落在身上,虽感受不到暖意,却也没有预想中的灼伤。
我有些意外:“原来幽魂不害怕太阳。”
彪哥却忽地神色落寞起来,与他平日没脸没皮的样子大相径庭。
“都变成幽魂了,这世上哪还有可怕的东西。”
“唯一害怕的,应该只剩下孤独了。”
我的心仿佛被这利箭一道射穿,变得鲜血淋漓。
我呆呆站着。
身后却忽的传来彪哥激动的声音。
“我听到声音了,小姑娘,是不是有人找你来了?”
我忽地回神,立即飘了上去。
随着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崖边停了下来。
第6章
我一愣,看见不少人从车里出来,架起了拍摄的设备。
原来不是来找我的。
只是个拍摄团队。
但也没关系,至少被他们发现了,我可以上新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不管是让段砚舟知道真相,还是让爸妈知道没了敛财的工具,我都挺开心的。
但我等啊等,直到那群人开始拍摄了,也无人发现我的存在。
是了,崖底那么深,血迹早成了黑色,尸体被树叶盖着,他们看不见。
没有人会发现我。
我大失所望,彪哥却飘上前凑起了热闹。
“嘿,这不是那个很火的歌手吗,是不是拍那什么爱么威呢?”
我抬眼看去,人群中的确有一道身影,格外的光鲜。
“你怎么知道现在的歌手?”
彪哥解释道:“之前有个他的小歌迷,到这情人崖拍照打卡,把签了名的海报掉悬崖了,那哭得嚎的,比见了鬼叫得还惨,我印象深刻。”
他说着,又思索起来。
“叫什么来着,那个歌星……哦对,叫周书礼。”
周书礼?
我心底一惊,连忙飘过去,果然看见了他。
他变了许多,一张脸帅得惨绝人寰,但的确能一眼认出,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他果然成功坚持了他的梦想,成为了一名歌手。
我看着他们搭好了摄像机,摆好了威亚。
应该是什么MV,要拍摄跳悬崖。
周书礼敬业地吊着威亚,从我跳崖的地方一次次纵身跃下,再被拉上去。
同一个地方,却是不同的境地。
他跳下去,被工作人员一次次拉起,我跳下去,便成了一滩烂泥。
就像我们一同出发却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看着他一次次接近崖底,和我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始终没有发现我。
直到他们拍摄完毕,临走之前,不知是谁提议放了一遍新歌。
前奏响起,却是无比的熟悉。
随着那轻快的鼓点,我的心却抑制不住的颤动起来。
——那是我写的第一首曲子。
车子缓缓驶离,我下意识追上去,却被无形的力拖在了原地。
我离不开这里。
我心中着急,转而问彪哥:“能再打个电话吗?”
彪哥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真不行了,不然我会魂飞魄散的。”
这个电话昨天已经打了出去。
我的心狠狠一颤。
无助地转过头,看着那车子消失在拐角,只留下尾气。
见我魂不守舍,彪哥凑了上来:“你偶像啊,能见一面也值了嘿。”
我摇摇头:“不是……他是我朋友。”
彪哥显然不信:“得了吧,这大帅哥是你朋友,你还执着你那没心的老公呢。”
“之前那小粉丝也是这样,边哭边叫周书礼老公呢。”
他说着便飘走了,独留下我一人在原地。
天下起了小雨。
我飘到自己尸身的上空。
大概崖底太过阴冷,竟然还没开始腐败。
我想,我大概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尸身化作白骨,渐渐凋零。
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却见到了段砚舟。
这还是自我死后,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我离他离得很近,絮絮叨叨地问着。
“段砚舟,你是来找我了吗?”
“现在天已经黑了,你看不到尸体,你能看到我吗?”
“我就在你面前,你能看见吗?”
他看不见。
他站在崖边,视线透过我的身体,在崖底寸寸搜寻。
可现在天色这么晚,他如何能看得见我。
“我就不该信那个神经病。”
丢下这句话,段砚舟便转身离开了。
我的心随之落下,最后的希望也偃旗息鼓。
大概他对我的最后一点信任,也被这夜色消磨殆尽。
可没过多久,我却又收到了他的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又熄灭,段砚舟像是真的生了气,势必要等到我接电话才罢休。
彪哥急地在一旁跳脚:“没电了没电了!打什么打啊,年轻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