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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漫上来的，是蔓延到四肢百骸犹如凌迟的疼！

喉咙间涌上的痒意让谢绣灵忍不住咳嗽，倏而一口血喷涌而出！

“咳咳！”

谢绣灵紧捂着心口，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泪水弥漫出眼眶，砸落其中，荡起道道涟漪。

无力，疲惫瞬间侵袭了全身。

谢绣灵眼前一片昏花，她跌倒在地，再无力站起。

地面铺设的青石板冷凉，透过背脊没入全身。

谢绣灵躺在地上，凝望着那窗外梁上融化的冰雪。

这时，只见两只燕子从窗边掠过，落在梁上。

那一刻，谢绣灵忍不住低喃出声：“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见，三愿……”

说到这儿，她声音渐弱，试图想要再出声。

血却先一步涌出，一股一股，染红了她身上的素白衣裙……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谢绣灵唇瓣动了动，却终究发不出声音，这最后一句也注定无人能听见……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眼皮也无力的合上……

另一边。

沈继章还坐在轿中，走在去往早朝的路上。

但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烦躁，脑海中满满都是刚刚的谢绣灵。

她的神情，语气，那些话语……

巨大的不安感涌上脑海，沈继章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掀开轿帘：“回府！”

抬轿小厮一愣：“王爷，马上就要到皇宫了。”

沈继章冷扫了他一眼。

小厮霎时噤声，带着轿夫掉转了方向，朝着摄政王府赶回！

短短的一路，却无端漫长。

等轿子停下，沈继章甚至没等停稳，便快步往府内走去。

一路来到东院。

候在外面的婢女雪儿见到他来，神色一愣：“王爷？”

“长公主呢？”

沈继章扫了眼格外安静的院落，心中烦躁越来越重。

雪儿不明所以：“公主在房内……”

不等她说完，沈继章便大步走向屋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长公主，臣沈继章求见。”

然而，一片静默。

沈继章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再次高声：“长公主，臣沈继章求见！”

但，依旧无人回应。

这一刻，沈继章一向无波的眼情绪翻腾，随后一把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刹那，浑身一颤。

只见谢绣灵就那么躺在一片鲜红之中，像一朵枯败的花……

第十一章

过往数年，沈继章从不知何为恐慌。

萧家几代效忠于慕家，祖父与父亲都曾受到皇帝重用，而他也不例外。

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沈继章始终冷静自持，就算于危难中也能处变不惊，似乎这世间已然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波动他的情绪。

然而这一刻，望着那血泊中苍白如雪的谢绣灵，沈继章却是怛然失色。

心好像被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重重坠落摔个七零八碎。

他步伐趔趄地上前，心中的恐惧与慌乱怎么都按捺不住，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翁动的双唇在轻颤。

“……长公主？！”

极轻地唤完一声，沈继章下意识屏息，生怕错过一点声响。

可话落，回应他的却只有满殿空寂。

沈继章骤然攥紧了手，俯下身就要将谢绣灵打横抱起。

同时厉声喊道：“来人，传太医！”

但下一瞬，他就狠狠怔住，瞳孔也猛地紧凝——

谢绣灵的身体……好冰冷！

霎时，沈继章只觉这刺骨的寒意蔓延四肢百骸，又顺着背脊爬上头皮，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为何会如此？

纵然她体内余毒复发吐血，身子也不该这么冰冷！

听到方才那声的雪儿在这时跑进殿内：“王爷，发生……”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那满地的鲜血。

但雪儿只愣了一瞬就回过神，而后就仓皇地转身离开：“奴婢马上去请太医！”

沈继章也在她惊慌失措的声音中扯回了思绪。

不管为何，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谢绣灵。

他一把将人抱起，正要走去里殿。

刚起身，却见一个瓷瓶从谢绣灵的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继章皱了皱眉，把谢绣灵轻放在榻上后才回身去捡。

拿起凑近，只见那白净瓶身上，赫然残留着黑紫色的药液！

而闻到其中散发出的苦涩气温时，沈继章呼吸一滞，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绝不会搞错，这瓷瓶中原本放的……是乌头！

乌头之毒，见血封喉。

人一旦饮下此毒，顷刻间便会五脏俱裂、吐血而亡，连一丝存活的希冀都没有。

那……瓷瓶里的药液呢？

沈继章的心底倏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尽管他觉得这个念头荒唐至极，觉得绝不可能发生，可他的目光……还是缓缓移向了那床榻上毫无血色的谢绣灵。

刹那间，沈继章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直至血肉模糊都喘不过气！

不，不可能！

谢绣灵怎么会自己饮下毒药？她完全没有缘由……

还没想完，沈继章的耳边忽地回响起不久前谢绣灵站在府门口跟他说的话——

“若是以后阿慎做了什么错事，你可否能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他犯的错，我愿意承担。”

“若是用我的命呢？”

当时谢绣灵的神情在沈继章的眼前清晰了起来。

她那澄澈的眸底，分明暗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

沈继章紧紧盯着谢绣灵，满眼不可置信，却怎么都不敢上前去摸她的脉搏。

他深吸了口气，倏尔转身大步冲出了寝殿。

“太医呢？！”

话刚落，只听东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继章凝眉望去，来人却不是太医。

只见慕明慎身穿龙袍走进院中，神色焦急不安。

他疾步上前，看向沈继章的双眼不掩威严与凌厉：“你方才为何喊太医？我阿姐人呢，是不是她出了事？！”

闻言，沈继章眸色微暗：“她有没有事，皇上不是该问自己吗？”

第十二章

听着沈继章那没什么起伏的语气，慕明慎心底冒起了火。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院外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雪儿终于带着太医匆匆赶了回来。

看见慕明慎站在院子里，两人皆是一愣，顿住脚步就要行礼。

“参见……”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沈继章冷声打断：“你们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雪儿一怔，又想起谢绣灵，连忙抓着太医对慕明慎仓促行了个礼就向殿内跑去。

见状，慕明慎眉心更深，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捏紧。

他什么都没再说，越过沈继章，紧跟着也向寝殿走去。

自从谢绣灵拿了和离圣旨离开后，慕明慎的胸口就好似堵了块石头一般喘不上气。

他总觉得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像是在道别，心也愈发不安起来。

掌事太监向他提议，说可以派个人到摄政王府确认长公主是否平安。

但犹豫了很久，慕明慎到底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看见谢绣灵没事才行，便在上朝前匆忙赶来。

这一路的忧虑和惶恐，终究在望见床榻上苍白面色的那人时成了真。

“阿姐？”

慕明慎狠狠愣住，只觉不知哪来的寒意侵袭全身，连血液都仿佛冻凝。

他一把抓住雪儿的手臂，眼底片刻间不满血丝：“长公主怎么了，说！”

雪儿眼眶通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奴、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一回来就说乏累，想独自在屋里歇息，然后就把婢女们都给赶了出来……”

“后来没多久，王爷来了，他推开门进去，这才发现公主不知怎么竟倒在血泊中……”

闻言，慕明慎脸色愈发阴沉。

他松开雪儿，转而看向正在给谢绣灵把脉的太医。

“长公主如何了？！”

太医浑身猛地战栗了下，神情惊恐而茫然，好像遇见了什么足以魂飞魄散的事一般。

而听到慕明慎突然的问话，他当即就回过身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回、回禀皇上……长公主，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