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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小侯爷刚回京，就来当街纠缠我夫人，不大妥当吧？”

　　不知为何。

　　程景之的语气中透着浓切的不悦。

　　祁烈眉梢轻挑，目光打量了他片刻，不曾有半分退让，只问：“你就是烟儿的夫君程景之程大人？”

　　程景之此刻已经走到了容锦烟的身旁，以不容抗拒的姿态站在他们二人之间，眸光冰冷似箭：“是。”

　　祁烈同样冷冷回望他：“初次见面，程大人竟能一眼认出我的身份，倒真不愧是锦衣卫升职最快的指挥同知。”

　　程景之神色微沉，却是下意识看了容锦烟一眼。

　　仅一眼。

　　容锦烟脑中却忽地想到——

　　程景之一家是后来升迁来京的，而那时祁烈已经离京了。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打过照面。

　　那为什么程景之会第一眼认得出祁烈？

　　可如果他们之前见过的话，为何祁烈会认不出程景之？

　　除非……程景之是在前世见过祁烈？！

第22章

　　这个猜测让容锦烟心底不觉发寒。

　　但很快，她又将这个猜测甩出脑海，不对不对，不会的。

　　祁烈前世从未回京，程景之也从未去过北境，他们二人怎么可能见过呢？

　　唯一的解释，大抵就是程景之调查过她。

　　查过她的过往，亦查过祁烈。

　　所以才会在此刻一眼认出来祁烈的身份。

　　可即便是这个猜想，容锦烟心尖更是发寒至极，她竟然就跟这样一个掌握了她全部消息的人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

　　最可怕的，前世今生这么多年，程景之却从未跟她提过只言片语。

　　她对程景之的可怕感受更上了一层。

　　心中对他的畏惧亦是更深了几分。

　　“夫人，怎么了？你怎么浑身发抖？”

　　程景之温热的掌心握住了她的双肩，低头询问她。

　　一副温良夫婿的模样。

　　根本就是装给祁烈看的。

　　容锦烟藏在袖口的指尖不觉握紧，勉强扯出一抹笑：“大概是穿得少，有些发冷。”

　　“那便回府去添衣服吧。”

　　程景之搂住了她，抬头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祁烈，“小侯爷，你也看见了，我家夫人身子不适，日后再寻机会叙旧，回见。”

　　语罢。

　　他带着容锦烟直接与祁烈擦身而过。

　　直到两人离开好一段距离，容锦烟不经意回头看去时，还能看见祁烈的身形定定僵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容锦烟的目光在祁烈头上的白玉簪定了几眼。

　　心里涌出异样的感受来。

　　她不明白，祁烈既然已经丢下了她，为何还要将她年少时送他的玉簪戴在头上……

　　收回目光时。

　　却正好跟程景之垂眸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咯噔一下，心脏险些漏跳半拍。

　　容锦烟扯了一抹笑：“怎么了？大……夫君。”

　　她本能地想喊他大人，却又记起他之前说的那番不喜欢她生疏喊他大人的话，及时改了口。

　　毕竟如今，不该激怒他。

　　程景之神色此刻已经恢复淡淡，他沉沉注视着她：“你刚刚跟祁烈说什么了？”

　　语气是明显的质问。

　　容锦烟的心口骤然收紧，她不明白，程景之是怀着何种情绪来试探她的。

　　是怀疑她和祁烈有私情？亦或是在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

　　不管是何种，都让她心底冒出恶心。

　　此刻已然回到了程府。

　　踏入府门，容锦烟不着痕迹地往前加快了步伐，跟程景之拉开了距离，这才淡淡回答：“没说什么，他突然冒出来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直接喊我的名字，我还当他跟永乐郡主一样，是我的旧识，这才跟他聊了几句。”

　　“我跟他说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好像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再后来，你就过来了。”

　　寥寥几句。

　　将刚刚与祁烈的重逢坦白，语毕，容锦烟又看向了旁边的侍卫，耸耸肩。

　　“夫君若是不信的话，大可问问你的手下，他们可是全程看着的。”

　　话及此。

　　程景之的目光扫过旁边的手下。

　　侍卫忙垂头拱手：“夫人说得没错。”

　　程景之眼里的疑惑这才散去。

　　容锦烟神色间晃过一抹冷意，呵，果然，程景之对她没有丝毫信任。

　　她懒得多说，迈步正要回院子。

　　还没走两步。

　　身后却传来禀告声——

　　“大人，夫人！容府来人求见！”

第23章

　　容锦烟脚步顿住。

　　容府？

　　她心口骤然收紧，不觉记起容母和嫂嫂那日恶毒至极的谩骂。

　　——“你们夫妻两，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滚！从此我们容家，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一字一句，依旧清晰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手不觉紧紧攥起，死死哽住嗓子才未能将情绪泄出眼底。

　　容锦烟很清楚，自己此刻是不记得任何事的。

　　自然，也就不能对容府来人求见时表示有异样。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缓了下来后这才转身看向门口，神色诧异：“容府？是我的娘家吗？”

　　她语气自然，神态诧异中带着好奇。

　　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程景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却是摇头告诉她：“你没必要见。”

　　心骤然一顿。

　　容锦烟走回来，表示疑惑：“为何？”

　　“日后我自会跟你解释清楚，这事就由我来解决，你不必管了。”

　　程景之说着便要前往前厅。

　　容锦烟却紧跟上来：“你事事都说日后再说，如今事关我娘家，那便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怎么会与我无关？我偏要去看看是何事。”

　　说着话，她人已经先一步往前走去了。

　　程景之阻拦不及，只能冷沉着脸大步跟上她。

　　到了前厅。

　　容锦烟这才看清，来寻她的人，正是容母。

　　自从兄长死后，母亲的面容已经憔悴了很多，两鬓早已经是白发苍苍。

　　见到二人，容母走上前来。

　　不等容母开口说什么。

　　程景之已经先一步拦在容锦烟面前开了口：“岳母，你今日前来还有何事？”

　　这冰冷的直入正题的询问让容母的脸色彻底一变。

　　容母脸色变得难看，眼底的恨意再度翻涌上来。

　　她直勾勾盯着容锦烟，开了口——

　　“烟儿，你害死了你哥，我们容府也无法让你偿命，我今日前来，就是要你把当初我们容府给的嫁妆尽数还回来，自此，你只是程景之的妻，与我们容府再无关联。”

　　一字一句，如利刃锥心。

　　容锦烟彻底僵住。

　　她本以为，母亲是想通了，是想要来与她求和，那么她也能借着失忆的借口，重新和家人和好。

　　可此刻，容锦烟才知道自己的可笑。

　　原来对容府而言，对她的这二十年的亲情，全是假的。

　　容母此次前来，竟是要和她彻底割裂。

　　要回嫁妆。

　　这般行为，容府竟然也能做得出，足以见他们是真的恨极了她。

　　容锦烟死死咬牙，定定望着面前的容母，痛意席卷而来。

　　她忍不住开口：“我害死我哥？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没有控告我哥，现在连累的会是整个容府！是他自己非要做那些脏事惹火上身！我是为了容府！为了保住你们才不得不控告他！”

　　“可你们却要来向我问罪，实在是可笑可悲！”

　　“好，你们要要回嫁妆，尽管拿去便是。”

　　容锦烟凛神，当即叫来了婢女，吩咐人将嫁妆抬出来。

　　她一一清点，满是失望看向容母：“从今以后，你们容府再有任何事，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容锦烟字字清晰。

　　容母神色僵住，她还未曾见过如此硬气模样的容锦烟，一时回不上话来。

　　容母冷笑一声：“自然！求之不得！”

　　语罢，她命人带着那几箱嫁妆愤然离去。

　　直到那嫁妆尽数被抬走。

　　容锦烟死死咬牙，回过神来，一转头却对上程景之探究的目光。

　　她先一步开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记得容府的事？”

第24章

　　程景之眸色轻眯，点了头：“对。”

　　容锦烟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饮了一口，平缓语气。

　　“其实，我记起了一些琐碎的记忆。”

　　她抬眼定定望着他，神情淡然，“就在刚刚，在见到母亲的那刻，她说的那番话，我便记起来了，记起来我是怎么控告的我兄长，也记起来兄长死后我回容府是如何被她们咒骂的。”

　　“是她们不懂分辨利弊，是她们太感情用事。”

　　“也是当初的我自己太重感情，才会被他们伤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