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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仔细回忆，除了六师妹燕然现身将她带回山上，再无特别之事发生：“彼时师父不在誉华宫，是西王母救的她。”

　　茗城稍加思索，忽然垂目喟道：“我曾经提醒过她，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里——玉尘乃是白泽与九尾狐之后，白泽拥有预知之力，但她从未修过此术……”

　　“你认为她是在西王母处得到了此术法？”

　　“并不是得到术法。她拥有白泽血脉，生来便带此能力，但若要开启这种能力，需要有数万年修为去支撑，可短时间内强行使用，只能是以耗费灵力为代价，最终会落得个神灵具灭的下场！”

　　南风闻言向前用力倾了倾身体，攥紧折扇：“太任性妄为了！”

　　“不是她任性，”茗城长长叹息，“是我未能照顾好她……等过了这段时日，我要寻个机会与她好好谈谈，日后回到誉华宫，也必要让她潜心修炼！”

　　只是眼下，棘手之事太多：“师兄，第二件事，需要辛苦你回一趟誉华宫。”

　　南风从急切焦虑中猛然抬头。

　　“六师姐。”茗城有些迟疑，“我记得在我失去修为后没几个月，她曾与你一同平息了妖魔两界纷争，奋战之时还曾身受重伤，元神受损，后来在誉华宫内休养三个月才恢复，其间还多次发疯癫狂。”

　　南风颔首，陷入回忆：“那时是在妖界，燕然被一个蜘蛛精击伤中了妖毒，本以为一个小小妖毒，数日便能自行疗愈，可谁曾想，那妖毒后来险些要了她的命！”

　　“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师兄，当时我仍处于失去修为后的焦躁不安中不能自拔，所以未曾对此产生怀疑——一个小小蜘蛛精的妖毒，如何会对一个上仙之躯产生如此大的伤害，只有一种可能……”

　　“背后是魔界在搞鬼！”南风恍然大悟。

　　“他们那时便已开始布局，或许……还更早，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令师姐听命于他们，将那本关于万相镜的书籍，混入我所阅读的经书典籍之中，为的便是引我去寻找万相镜。”

　　“他们为何要引你去那里？”

　　“怕是要以我元神中的神庭之魄，做些什么。”

　　那时在幻境之中，神庭虽然与她和胤昭缠斗许久，却始终未使出全力相搏，最终也并未离开过幻境：“我猜……他的这一魄，应该与万相镜有关。”

　　“我明白了，那明日我便启程回誉华宫。”

　　茗城颔首，正身坐在桌前，死咬着嘴唇，迟疑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那第三件事呢？”

　　南风仔细端详她的犹豫不决，低声问。

　　她长舒了口气，在南风的凝视中取出那本沾着血迹的册子，放到桌上推向他。

　　“胤昭。”

　　南风神色有些慌张，目光随着册子缓缓移动，最后在茗城声音落定后，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师兄，关于我与他的一些旧事……你知道多少？”

　　南风有些畏惧看她的眼睛，索性一直盯着册子：“不多……那时候，你很少向我们提及与胤昭的事。”

　　“那他送我去天雷谷、令我受尽神雷之刑，整个誉华宫应该都知晓吧？”

　　南风用尽全力点头：“茗城，有些事……不该由我来说……”

　　“我自然明白。”她却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这本册子中记载着百年前所有九重天仙神的进出记录，胤昭将它交给我，说是当中记载的内容，与那段过往有关。所以我一直在迟疑，要不要将它打开，要不要探究那些过往。”

　　“茗城。”南风这才缓缓抬起头，仔细看她的双眸，清澈如水，与当年同是坐在他对面，她掩面啜泣时的绝望眼神截然不同。

　　“聪慧如你，想必早已有了答案——诚如五界所传，他的确送你去了天雷谷，也的确骗你在先，但我相信，他并非是那种无情无义之辈。而这册子之中所记载之事，想来也并非全部的事实真相。”

　　“所以，你当真愿意推翻如今所看到与相信的一切，去面对一段你可能无法接受的往事么？”

　　茗城紧盯着册子未答。

　　“既然说到此，我这里有件密事，也该让你知道了。”南风展开折扇，慢慢道，“当年护住你元神的，不是师父，是胤昭。”

　　茗城猛然抬头，恍如当头棒喝。

　　“在你元神不稳、几近神灵具散之际，是他只身闯入冥界夺了转轮王的冥火，又耗费自己过半的修为，才为你炼出了一颗保命的丹药。”

　　微风自折扇上翩翩而起，吹散南风肩上的发丝。

　　“后来我听闻，转轮王还为此携了上百冥差，去往九重天弹劾胤昭，再后来天降六道紫霄神雷，他更是养了一个月的伤，才得以走出玉霄天宫，来誉华宫外寻你。”

　　“还有……”南风哽了哽，“冥火之伤……”

　　茗城略有苍白的嘴角微微颤抖，连同整个身体也开始轻轻颤栗：“每三日便会发作一次，直至数十年……完全恢复为止……”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说了些什么。

　　忽觉心头仿佛有一根铁锤，正一下接一下地捶打着她曾有的那份怀疑，令她肝肠寸断，连泪水滑落都不自知。

　　“那为何……为何……”

　　还有他所说的与转轮王有过节、他所承受的那六道神雷，以及他曾说的自己在还债，竟都是因为她！

　　“彼时，是你拼着命告诉师父，要将他完全忘记，并不许他再踏入誉华宫半步……”

　　南风再次收回折扇，将册子推回茗城手边。在册子触碰到纤细的手指时，她全身都为之一震，愣怔看着它，木然听着南风的叹息。

　　“你应该亲自去问问他，你与他的恩怨，还有你与他的纠葛……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她将册子抓回怀里，并在南风的惊讶声中快速拭去泪痕。

　　“胤昭。”

　　她站起回身时，那一颀身玉立的身影正赫立于几尺之外，一脸忧虑地看她：“茗城。”

　　每三日承受一次……那会是怎样的痛啊！

　　所有情愫在心口处汇聚交织，又苦又甜。她已顾不得南风是否已走远，快步向前凑了凑，踮起脚尖，在那唇上落下一吻。

　　胤昭忽觉春雪消融，心花馥郁，一股接一股的柔软与甘甜在身体每处角落悄然绽放，令他不由将她向怀里揽了揽，尽管这只是浅浅的厮磨，却足以令他沦陷。

　　“怎么了？”在她退离之际，温柔看她。

　　但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晶莹的泪光在眼眶中逐渐化开成晕：“你找我？”

　　他抬起指尖，轻轻带走她眼角那颗泪珠，将手中一封信递给她。

　　“一枝春的头牌歌女银烛，邀传音公子明日巳时，到乐坊一聚。”

第98章 苕华城（四）

　　翌日的苕华城，天色昏暗，阴云如染了墨汁的棉絮，随意铺成一块又一块，沉重得仿佛随时将压到地上，令人透不过气来。

　　南风早已踏上了回誉华宫的路程。

　　已乔装成男子的茗城与白玉尘来到客栈一楼厅堂，未瞧见胤昭与云时身影，便只能寻一处僻静之位坐下稍作等待。

　　此时厅堂内只有寥寥几人，街上来往行人也极少，所以显得这客栈内外格外安静。

　　当白玉尘正要开口抱怨时，一个衣着华贵、带着一脸纵欲过度、双目暗沉相的男子举着杯盏摇摇晃晃凑上来，眼瞧着二位肤白貌美的小公子，露出猥琐谄笑。

　　“二位小公子，在等人？”

　　白玉尘并未理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看向门外，形色匆忙的路人。茗城则是似笑非笑地展开手中折扇，随着柔风渐起，睨了一眼那张獐头鼠目的脸，转而望向门外。

　　而那男子却并未有要放弃的意思，直接坐到二人之间，探出油腻的蒜瓣鼻，在茗城近旁贪婪地嗅了嗅，发出极似公鸡打鸣的笑声，又将杯盏举到她面前晃了晃。

　　“小公子身上还有一股清香呢……不如陪爷一起寻个乐子去？”

　　还未等她开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狠狠掐住他即将搭上来的臂膀，在一阵带着哭腔的哀嚎声中，那男子像只待宰的鸡，被轻松拎起来。

　　胤昭面色铁青地贴着他的脸，用极低沉刻薄的声音在他耳边嗔道：“你想找谁寻乐子？”

　　“公……公子……我错了……”那男子尖着嗓音哀求，眼看胤昭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已经能听到手腕发出几声碎裂的脆响，“不不不……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轻薄二位公子……”

　　“再让我看见你，直接让你变成猪！”

　　“是是是……”在胤昭的怒喝声中，那男子一溜烟窜出门外，即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茗城慢悠悠收住折扇起身，一身月白的长衫以及由银色发带束起的发髻，尤显潇洒利落。

　　她望向那男子消失之处，发出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