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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动静的人一下子就生出这么大力气来：“不知道，像是梦魇了。”

杜如风用了力去掰，却是徒劳无功，程明素哪经得住她这么抓，手腕已经泛红，无法之下只好道：“我不解了陆姐姐，你松开我……”

程明素医术高超，对外伤更是得心应手，重新处理好肩胛上的伤后用伤布包裹着草药敷上，宋凝额间出了一头冷汗，她扭净巾帕擦净，只间床榻上人哆嗦着喃喃低语，程明素生了好奇之心侧身去听，却只是反反复复听到宋凝的三个字。

“为什么？”程明素疑惑重复，对上杜如风询问的目光，随即道：“陆姐姐身子底好，肩上的伤好好修养半月即可，不过切忌这半个月肩膀不能重力，牵扯到肩峰就前功尽弃了。”

杜如风点头，二人起身朝帐外走：“有劳程二姑娘。”

程明素却不敢居功，只道：“分内之事。”

顿了一下，道：“姐姐呢？”

“阿瑶带人去巡察了，估计要好几日才回，这回你是见不上了。”

程明素提着药箱，杜如风本想让她多留一晚，程明素却道：“陆姐姐伤势虽重，但都未危及性命，我用针灸疏通了经脉，剩下的洪大夫便可接手，不必太过忧心，眼下杜大哥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杜如风道：“何事？”

程明素道：“依照陆姐姐的性子，军营事务繁重，让她好好歇着的可能性不大，你们谁能看住她？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这肩上的伤不得受繁碌，否则便要废了，这不是玩笑话。”

杜如风一想这确实是这么个事，李兆中的死已经扩散，孙木泉与邹显威二人还被扣在此，宋凝一醒，别的不说，肯定要先落实一百军棍，随即提人审问，李兆中事态这般严重，保不齐审问时宋凝怒火中烧动手。

程明素见他脸色惆怅，笑道：“也不必担忧，我给你想了个法子。”

杜如风侧目，程明素扬了扬下巴，言简意赅道：“城里那位谢二公子。”

杜如风微怔，想了想，正要让人去叫，程明素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用去了，他眼下就在营地二里地外，你派人传信给我时并未言明不能带人来，我便自作主张了，杜大哥可别怪我。”

这倒不是什么打紧事，杜如风没计较，吩咐去营外请人，又好奇道：“你怎么说服他在外头等着的？这小子可不是个好商量的主。”

程明素粲然一笑，道：“这你就错了，他在遇到陆姐姐的事情上都格外的好商量，不信你下回试试。”

杜如风哑然。

宋凝一直昏迷，又是一个白昼，天灰暗下来，雨渐小，杜如风带着人去疏通。

军医洪大夫惯例把完脉，小心换过伤药，朝一旁人叮嘱道：“小公子注意着些，小心夜里起热，只要今夜不起热，这一关便算是熬过去了。”

周砚点点头，转出木屏跟随大夫到门口，洪大夫见他一脸倦容，道：“小公子也注意着身体。”

周砚轻轻颔首，目送他出去。

几日大雨下来，帐内一股潮湿味，桌上放着熬制的小米粥，周砚捧着端进屋内，见小床上的人还是白日的模样，将粥放到了一旁。

周砚来的匆忙，连件衣袍都没带，行走间干净的锦袍溅上一排泥，这会儿已经干涸，他脱去外袍，换上木屐，寻了块干净的帕子沾湿水，蹲在一旁擦拭。

董九进来时见到这幅情景，立刻蹲下要来接他的活：“公子我来——”

周砚没让：“无事，我自己来便好。”

董九见他神色郁郁，捧着寻来的一身布衣站在一旁，干巴巴道：“公子，营地里按照你的身量只寻到这样的，不过是新的，营地条件不好没法熏香，公子将就将就吧。”

周砚没抬头，专注擦拭着，说：“跟前跟后忙了两天，你也去歇着吧。”

董九出去了，周砚一只手提着新衣，一边将擦拭好的衣袍挂在木屏后，转进里侧，脚步顿住。

宋凝不知何时醒了，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他走两步蹲在床旁，见她目光清醒着却不太对劲，不由轻声道：“哪里疼？”

宋凝直勾勾盯着人却不说话。

周砚凑得更近了：“哪里疼？”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是一阵迟缓的钝痛充斥着胸腔，周砚握住她的手，很是冰凉，固执的又问：“哪里疼？”

宋凝喃喃道：“不疼……”

“你骗人。”周砚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坚持自己的话：“你总是骗我。”

周砚抬起一只手摸着她的侧脸，是温热的，这点温热像是无声的慰藉，安抚了他的不安，说：“我在这呢，你总是憋着不说出来，我会担心。”

宋凝抬了抬手，像是要抱，周砚跪坐起，从两侧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将人抱起，像是个抱小孩的姿态，二人之间没有一点多余的间隙。

宋凝紧紧抱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船舟一般死死不松，周砚怕她伤口裂开正要说话，忽觉颈侧一凉，温热的湿润瞬间令他也痛苦不已，宋凝身子在发抖，她没发出一丁点声音来，任由周砚将她锢得肋骨发疼。

宋凝说：“好疼——我好疼——”

周砚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抱住她，仿佛觉得这样才能给到她一点儿安慰。

第166章 更替

八月二十四，连绵多日的大雨终于转停，疏通河道一事也转入尾声，二十四日下午，洪军医诊完脉，换过伤药后顺坐到一旁，说：“您身子底硬朗，且这几日修养得当，伤势恢复得快，再有几日便可完全痊愈。”

宋凝坐在椅上扣着腕袖，闻言朝人微微点头：“有劳了。”

洪雨含笑，目光朝一旁的人看一眼，思索一瞬，声音略低下来：“不过还有一事——”

他说话间略显犹豫，宋凝看去，道：“洪大夫有话直说。”

洪雨稍犹豫，说：“我刚刚观脉象，您有似乎有月事不调之象。”

宋凝轻点头：“是，这一年多来时有时无，因并未有疼痛之状，故而一直未在意。”

洪雨了然颔首，唯一沉吟，道：“古书记载有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宋凝微微一笑：“洪大夫，我书念得不多，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洪雨道：“女子“二七”十四岁起，月事月月按时，如此便具备了孕育生命的能力。女子“七七”四十九岁，冲任二脉虚衰，天癸枯竭，月事停闭无孕育能力，您的脉象告诉我，小将军月事紊乱，常有三两月不至现象，我斗胆猜测是在燕京时伤了根本，您又未曾加以调养所致。”

宋凝抬头看了一眼，与不远处周砚的目光撞上，顷刻又低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生孕了？”

“也并不是全然无可能，我先开副药方子，小将军先喝着，两个月后若是不见效，便得寻医再治。”

宋凝道：“有劳。”

洪雨走后宋凝坐在一旁，周砚走过来，看着洪雨的药方子，边道：“正好我也不喜欢小孩。”

宋凝没接话，问道：“车备好了？”

“一会儿就走，我已经嘱咐过董九，日日三顿记着喝药，你的伤虽然已无大碍，但还是仔细些的好。”

宋凝点头：“商行如何了？”

周砚放下纸，想了想，少见带上几分认真：“我发现这个商行有点意思。”

周砚顿了顿，说：“挂着三大药铺名义的商行，这几日来了些四方游医，愿意开辟一间屋舍全天看诊，我与三家商量了，每家都愿意派出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前来帮忙，为此屋舍扩增，取名为济民楼，依附商行而存。”

周砚看向她：“我便放出风声透露你是商行大掌柜的消息，眼下百姓们都说你是真正为民着想，李兆中一事存疑不少，可百姓们风口一边倒向你，都觉得李兆中真的是畏罪行刺才被你所杀，燕京朝廷就算真要追究，顶多只是口头上指责两句，做不出什么实质性惩罚，你不必担心需要做什么交代了。”

倒是替她平了这件麻烦事，宋凝眼梢带着笑意。门外护卫来禀可以走了，宋凝跟着起身出了大帐，往前走去送他，一路上有好奇的士兵远远观望着，宋凝自当不觉，快到门口时停步。

四周有些喧闹，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盛夏酷热已过，肃北的秋季来的比其他地方早，秋风带着凉意掠过。

二人相对而立，周砚说：“我走了。”

宋凝点头，说：“我看着你走。”

周砚就欲走，忽然转身抱住她，并未用什么力，说：“我等着你。”

宋凝心底软成一湖水，却终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朝人一笑，周砚上了马，跟随近卫离开。

周砚一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宋凝的脸色立刻冷下来，掉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