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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隔日，书房。

“大人，探子回来了。”

属下前来禀告。

褚文渊将视线从桌上移开，淡淡道。

“说。”

“大人，小人在寻回夫人一带四处调查过，得知——三年前，夫人是与一名男子共同前去的，两人关系亲密，对外宣称是夫妻。”

说着说着，探子的声音下意识变小了。

褚文渊面色一沉，周遭气息冷得骇人。

“继续。”

探子这才继续说：“就在几月前，那名男子和另一名姑娘有染，两人携手私奔了，才留得夫人一人在该处……”

褚文渊脸色阴沉，许久未发一言。

这名属下追随他已久，绝不会胡言。

若当真是如此……那殷明月从头到尾皆是无辜的？她从未骗他！

骗他的是他一直倾尽所有保护的吕晴婉！

意识到这一点的褚文渊，心狠狠一颤。

那他这些年来做过的事，又算是什么？他做了些什么？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只需稍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

褚文渊嘴唇抿紧，他几乎是不敢去想。

属下也不敢吱声，额上满是冷汗。

“……退下。”

直至褚文渊下令，属下才慌慌张张离去。

从书房出来，看见了一副温婉端庄模样的吕晴婉，属下暗自表示了对首辅大人的同情。

这也不怪大人，这女人太能装了！

偏院。

殷明月正坐在铜镜前，目光空洞地梳着发。

她曾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美丽长发，可这三年来，早已变得形同枯草。

衬着她那张不堪入目的丑陋面容，宛如鬼一般。

“砰！”

忽然，门被用力推开。

殷明月动作微顿，抬眸对上吕晴婉气冲冲的面容。

她轻笑：“怎么了？首辅夫人，是来向我宣誓主权的吗？”

吕晴婉几乎是冲上前来，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扎进她的皮肉。

“你为什么要回来？！”

“殷明月！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吕晴婉再也装不了平静，平日里姣好温和的面容因嫉妒而扭曲。

听了这话，殷明月面色死沉，也毫不生气。

她只是说：“我也想死啊，你杀了我好不好？”

殷明月反手抓住吕晴婉，眼神疯狂。

吕晴婉反倒被吓到，用力甩开她，又泄愤地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拖下椅子，狠踹一脚。

她气红了眼，几乎是口无遮拦。

“凭什么！凭什么？！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凭什么！就连洞房之夜，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第20章

殷明月几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洞房之夜？他？

他是谁，褚文渊？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住手！”

忽然，一声爆喝打断了吕晴婉的动作。

她倏然间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吕晴婉挤出一抹笑，上前道：“豫白，你听我解释……”

褚文渊的冰冷眼神却直直看向她，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吕晴婉心一慌，褚文渊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褚文渊沉声：“回你自己院中。”

“……是。”

吕晴婉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殷明月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抹了把唇角的血，讥笑道：“你听到她说的笑话了吗？”

褚文渊喉间一梗，心狠狠揪紧。

他叹息一声：“……那不是笑话。”

昨夜，他喝多了酒，掀盖头时，恍惚间却将一身红衣的吕晴婉看做了殷明月。

——他们初遇时，殷明月便是一身红衣。

脱口而出后，吕晴婉呆住了，他也倏然清醒，心中一阵慌乱。

“我今夜去书房。”

他没有碰吕晴婉，几乎是落荒而逃。

今日褚文渊也喝了不少酒。

在得知真相后，若不是有酒壮胆，他不敢来见殷明月。

闻言，殷明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褚文渊莫名感到局促不安，他做好了被殷明月冷嘲热讽的准备。

殷明月却忽然拉住他，温声道。

“褚文渊，你爱不爱我？”

褚文渊愣住，瞳仁颤抖。

他是醉了吗？在梦中吗？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终于没忍住一下将人抓紧。

“对不起……”

既然是在梦中，那便坦率一点罢。

梦一旦醒来，他便难以触碰到这样的殷明月。

殷明月似乎毫不在意，拉着他进屋坐下。

“那我们一起喝交杯酒罢，就像昨日你和吕晴婉那样。”

说着，殷明月当真斟了两杯酒。

两人交叉着手臂一饮而尽。

褚文渊看着近在咫尺的殷明月，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她的眼睛很亮，与他印象中不同，更加确实了这是梦。

褚文渊喉结滚动，捧住殷明月的脸，想要吻她。

可下一瞬，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殷明月口中喷出黑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淌。

酒中有毒！

褚文渊猛然回神，瞳仁骤缩。

“来人！快来人！喧太医！”

这一次，他彻底慌了。

褚文渊双目被鲜血狠狠刺红，他试图去擦，却越擦越多。

这是第三次，他看着殷明月在他面前满是鲜血。

这一定是梦，是梦！

殷明月不可能会死！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能够顽强活下去！

“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补偿你！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些语无伦次的话，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殷明月说的。

褚文渊慌乱至极，殷明月却在笑，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梦。

“褚文渊，你不配得到爱。”

这是殷明月第一次，眼睛明亮如初，满是解脱之意。

“我本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可我现在反悔了。”

“你不是……爱我吗？那你答应我——”

殷明月死死攥住他的手，眼中唯有冰冷的恨意。

“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我不想在九泉之下，还要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脏了我的轮回路。”

第21章

褚文渊浑身僵住，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强烈悔意。

她恨极了他。

就像他曾经无数遍对她所表现的恨意。

紧攥着他的手倏然松开，垂下。

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

太医赶来时，殷明月已无任何气息。

褚文渊紧紧抱着她，神情空洞，满目猩红。

心口好似破了一个窟窿，怎么都无法填补，只余下无尽的痛意，痛彻心扉。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手脚都僵住了，才听见褚文渊沙哑至极的声音从喉中挤出。

“……滚出去！”

“是！”

屋中只余下两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褚文渊抱紧了这副瘦弱不堪的身躯，又不敢太过用力。

殷明月过于消瘦，似乎一折便会断掉。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褚文渊喉间涌上铁锈味，却不是因为毒。

褚文渊想，若是一起死，便好了。

可殷明月甚至不愿意与他一起死，她要他活着，忍受一世的煎熬。

“若那是你所愿，那便如你所愿。”

“……阿双，我……爱你。”

……

褚文渊在屋中整整待了三天三夜。

出来时，吕晴婉前来安慰他。

“豫白，莫要伤心，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褚文渊眸光扫了她一眼，带着冷冽：“是你帮她逃的？”

吕晴婉心一紧，佯装淡定地上前搀扶：“豫白，你累了吧，歇会儿，莫要说些胡话。”

褚文渊面无表情抽出手。

“别装了，你当真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当初心知肚明的，不过是不想怪罪吕晴婉。

吕晴婉脸色一变，揪紧了手。

再抬眸时，不复之前的温婉模样，满目不甘：“褚文渊，你答应过我娘，这辈子非我不娶的！但你竟然爱上了那个贱人！你怎么对得起我！”

“闭嘴！谁许你这么叫她！”褚文渊脸色黑沉，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吕晴婉一下慌了，挣扎道：“你……放开我！你忘恩负义！”

褚文渊冷笑：“你与男人私通时，有没有想过我要娶你？”

“你假死私奔，被抛弃后又回来找我，我也该对你如初？”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褚文渊认为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已经仁至义尽。

再大的恩，也该还清了。

就是因为太过相信她，他一次次地伤害殷明月。

他当真是瞎了眼！

可最大的错，仍旧在他。

他才是害死殷明月的罪魁祸首。

吕晴婉涨红了脸，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被戳穿谎言的窘迫。

褚文渊松开手，冷漠下令。

“我会写下和离书，即日起离开京城！”

吕晴婉试图讨价还价，却在看到褚文渊冰冷至极的眼神时，瑟缩了。

这个男人，温柔时可以温柔至极，翻脸时也同样毫不留情。

褚文渊转身离去。

殷明月被风光大葬，与先帝一同葬入皇陵。

碑上所刻——和熙国安贵公主之墓。

褚文渊日日前去跪拜，只求终有一日，能求得殷明月的原谅。

……

殷明月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身体上下沉浮，宛如落进水中。

漂浮了许久，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模糊地听见声音。

“公主！公主！”

公主？她早就不是公主了。

殷明月感到疑惑。

忽地，一道刺眼的光落在她眼上，使得她睁开了眼。

一名宫女正关切地看着她。

殷明月倏然愣住。

她分明记得，这是她三年前的贴身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