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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声一声，针扎一般的刺痛闻弘深的脑袋。

他听了十几年的“小叔”，还是第一次这样不想听到。

而乔清舒也变了很多。

闻弘深看着她的背影，蓦然发现她在这三年褪去了身上的稚嫩和青涩，整个人成熟优雅，像极了他在名利场上见过的那群人。

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其实，一直是想保护她的那份天真烂漫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他做错了什么？

回到包厢，乔清舒和韩络已经扶着乔父准备离开。

韩络对闻弘深淡笑道：“闻律，账单我们已经付过了，您喝了酒，不能开车，做我们的车回去吧。”

彬彬有礼，绅士有度。

但闻弘深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带师兄回去早些歇息，我叫个车就行了。”

两人没再推脱。

临走时，韩络从降下的车窗里看向闻弘深：“闻律，我一直很崇拜您，若是有机会，我想跟您多多学习。”

闻弘深淡声回：“可以。”

直到这时乔清舒才开口出声：“小叔，再见。”

但她没有看闻弘深一眼，甚至在说完后就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独剩下站在原地的闻弘深缓缓地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嗓间中的那句“再见”也随着滚滚尘灰沉寂下去。

这小丫头三年前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讯，再见面便像只刺猬，可见是真的恨透了他。

闻弘深站在暗黄色路灯的光束下，蓦地想起韩络的那双眼。

精明，野心勃勃。

他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敦厚老实。

乔清舒没有什么心眼，跟着他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吗？

回到家，闻弘深没有进卧室，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丢到了沙发上。

沙发很软，是乔清舒十七岁那年选的，小姑娘最喜欢趴在这上年吃着零食看着电视。

他说了她好多回，说这样不利于消化，但她从来不听，撒个娇之后便去拿了盒冰淇淋继续大快朵颐。

闻弘深呼出满是酒精的一口气，手臂遮挡眼前。

今晚的月亮好亮，亮的他看不清、睁不开眼。

和这些年他见过的乔清舒的眼眸，一样亮。

第十四章 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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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弘深宿醉之后必定会头痛。

醒来时是凌晨四点，再准确一点，是凌晨四点三十一。

胃里传来一阵阵难忍的剧痛，翻腾倒海的，里面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战。

闻弘深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他踉踉跄跄地站起，直奔向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有严重的胃病，是在很多年前打拼的时候落下的毛病。

那阵子‘淮知’刚刚成立，一穷二白，免不了要和有权有势的人打交道，喝酒更是无法避免的事。

闻弘深喝完酒后，会先在外面吐几次再回家，为了就是不让乔清舒担心、

但终究还是没瞒过。

后来他再喝酒回来，乔清舒都会给他准备好胃药，以及一盅解酒汤。

和他记忆中的解酒汤不一样，她熬的汤总有股清甜的味道。

偷摸去看她熬汤的砂锅，才知道里面多放了几片苹果。

从乔清舒离开后，闻弘深再没喝过那独一份的解酒汤。

吐完了，他倚着浴缸席地而坐，双眼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怖人。

但闻弘深在想的是：今晚，乔清舒会不会给韩络也熬醒酒汤？

坐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挪进了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没力气倒水，就干咽下去。

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像是刀片，不然怎么一阵腥甜？

抽屉大开着，要仔细看才能看到深处放着一个空的药盒，药盒上是乔清舒曾经用黑色粗笔写下的字：一次两片。

屋子里空荡沉寂，只有闻弘深自己的呼吸声。

三年，他还是没能适应这个死寂的氛围，大概是因为前十年乔清舒给他带来的东西太多。

嗯，他把这种安静称为死寂。

死亡一般的寂静。

乔清舒无疑是活泼开朗的，是灿烂明媚的，像一颗小太阳，照耀着深陷泥潭里的他。

因着她这个太阳，他才没能跟别人一样自甘堕落。

但最后，太阳黯淡无光，他失去了唯一的信仰。

其实闻弘深不是没有细想过自己对她的感情，但往往是刚想仔细深究，就被他放弃了。

而有的答案，在提问时就已经明了。

且不说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光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就不能允许他逾越一步。

乔清舒被乔父托付给闻弘深时才十二岁，而他也不过二十岁。

一个花季少女养在身边十年，不仅是乔父的身份，还有他自己的身份，都让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如履薄冰。

更不要说后来他成为金牌首席律师，多少双眼睛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他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以为差点就要保护不了她。

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他刻意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花心多情的人设，身边的女伴一个接一个的换，且不能和她有一点相似。

是想告诉所有人，他身边的那个人可以是任何女人，也不会是她乔清舒。

闻弘深躺在床上，被褥上被寒风吹得冰冷蚀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他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许久，他低喃道：“也好……”

乔清舒和别人在一起，也好。

除了他，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

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幸他知道，也就不必她去涉险。

闻弘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尾音蜿蜒，也诉不尽内心悲凉与创痛。

第十五章 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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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一别后，闻弘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乔清舒。

倒是见过几次乔父，跟他讨论国内律所的现状。

在他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是，韩络来到‘淮知’，希望可以面试。

闻弘深亲自面试的他。

一轮下来，确定韩络的能力不错，是个可用之才，便敲定了他。

面试结束后，闻弘深扯松领带，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舒舒最近怎么样？”

韩络挠了挠后脑勺，欲言又止，像是有难言之隐。

闻弘深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放松了僵硬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不打紧，你随意说。”

“是这样，闻律。”韩络犹豫着说，“舒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愿意到您这来工作，我劝说了她很久，她就生气了，最近在和我冷战。”

小丫头敢爱敢恨。

闻弘深扯了扯嘴角：“她有自己的想法，谁也勉强不了，你多让让她。再说，我这里也不是最好的去处。”

“您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淮知’现在是最好的律所，我在这里一定能学到不少！”韩络笑得腼腆，带着大男孩独有的阳光气质。

闻弘深一时看怔了眼。

这才是该和乔清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