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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若雪喉咙一紧，眼眶酸涩。

　　头顶的旧灯泡，一闪一闪的，氛围格外沉静。

　　双手接过的警号，握在手中，此刻格外的烫手。

　　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好像在此刻凝固住了。

　　沈隽阳的眼睛泛着红血丝：“雪雪，你爸爸从来就不是坏人，但毒贩一日不出，他就一日不得澄清。”

　　“成为缉毒警察就要做好做无名之辈的心理准备。”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定要死死地埋在心里！”

　　顾若雪吸着早已通红的鼻子点头：“明白。”

　　“顾若雪，现在请你对着他的警服宣誓！”

　　顾若雪恍过神来，挺立站直，用力地将手举到太阳穴，她严肃地看向那身警服敬礼宣誓……

　　再次从警局出来时，顾若雪神色平静。

　　从前，回家的路很近，近到好像几步就能跑回家见到母亲的身影。

　　现在，顾若雪感觉自己走了好久，警局还在身后，前方看不到尽头。

　　她两世追求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误解，她坚定的目标，就这样消失了。

　　顾若雪抿紧嘴唇，神色多了几丝冗乱。

　　“爸爸，我想吃棉花糖！”小女孩撒娇的童声在耳畔响起。

　　顾若雪顺眼望去，长相高大的男人将三四岁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笑得宠溺：“我们家囡囡想吃什么爸爸就买什么！”

　　“老板，来两串棉花糖！”

　　顾若雪向前的脚步突然间一怔，男人的话与记忆中的父亲重叠，像老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出现。

　　是二十多岁的顾晋安，抱着四岁的顾若雪站在游乐场门口的棉花糖摊子上，一样的宠溺，一样的话：“老板，来一串棉花糖。”

　　“我们家雪雪爱吃。”

　　顾若雪恍惚着，人已经走到了棉花糖摊前。

　　“姑娘，要棉花糖吗？”老板边招呼边打棉花糖。

　　这一幕又与消失很久的记忆重叠。

　　“看的出来您很爱您的孩子。”记忆中的老板递了棉花糖给她。

　　抱着她的顾晋安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工作忙，还嫌不够爱她呢，现在只想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顾若雪呜咽地哭出声，眼前一片模糊。

　　脑海里是做旋转木马时，她一个人怕得不行，父亲在身后抱紧她，抚慰的声音沉稳又有力量：“乖乖，不要怕，爸爸永远在你身后护着你……”

　　顾若雪伸手摸向棉花糖，隐忍的哭声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

　　“爸，你骗我！”

第6章

　　顾若雪哭得心头发苦，苦到好像要死掉了。

　　“雪雪，别怪你爸爸，他是有苦衷的……”

　　爷爷操劳一辈子的声音响起。

　　“雪雪，妈妈这辈子没怪过你爸爸，你不要怪他。”母亲气若游丝却带着不悔和无尽的遗憾。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猜到了。

　　自己猜了两世，却偏偏猜不到他是缉毒英雄。

　　顾若雪的眼睛红肿一片，周围围了一圈人，对她指指点点。

　　顾若雪眼前突然清明一片，父亲那张正气凛然又年轻的面容浮现，正在对自己笑：“雪雪，爸爸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雪雪了。”

　　说完这句话，那张脸就消散开来，顾若雪挣扎起身扑过去抓，却是眼前一黑：“爸，别，你别走……”

　　……

　　再次清醒的时候。

　　顾若雪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是陌生人的声音：“送她来的人说晕倒的时候还抱着棉花糖不撒手。”

　　“她好像是精神受什么刺激了。”

　　“她能受刺激？她心理强大得很，谁疯她都不可能疯。”

　　朱博辰回应的声音冷漠没有丝毫关心。

　　顾若雪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睛痛得要命，床边男人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朱博辰坐在床头，对上她愕然的视线，冷声道：“醒了就收拾起身，我去办手续回家。”

　　“我不回去。”顾若雪声音嘶哑。

　　朱博辰脚步一顿，语气比刚才还冷：“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么多天，再难过也应该够了！”

　　够？

　　怎么够？这两辈子的痛，她受到的冷眼屈辱，永远都不能够！

　　顾若雪攥紧拳头翻了个身，背对着朱博辰：“你走吧，明天民政局离婚登记处见。”

　　朱博辰望着那个倔强又纤瘦的背影，眼底一闪而过震惊。

　　默了一瞬后，带嘲讽意味的话脱口而出。

　　“你还在打着当警察的主意？”

　　“市里的名单已经下来了，没有你的名字，你当不上警察的！”

　　顾若雪身子一僵，想拿出已经入编的真相打他的脸。

　　然而这念头很快被她按下。

　　她咬了咬牙，脱口坚定道：“这次没有我，我可以继续考，下次考不上我就下下次考，我就算是死，也要考上！”

　　朱博辰冷哼一声：“那你现在就死心吧！”

　　“你还不知道你妈死的那天运回来的尸体是你爸吧，他就是个老毒瘤！你是过不了政审的！”

　　顾若雪身体一僵，攥紧双手，止不住颤抖。

　　朱博辰见她油盐不进，语气也更差了。

　　“如果让你这种身世的人当警察，那是对警察最大的侮辱！”

　　顾若雪别过眼，怒气在这瞬莫名平息，她安静盯向他眼底：“那你要小心万一我变成了下一个我爸，到时候麻烦你亲手剖了我。”

　　朱博辰愕住，彻底无语。

　　“顾若雪，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话落，他摔门离开，头也不回。

　　顾若雪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盯着白兮兮的天花板，自嘲：“是啊，我不可理喻。”

　　“爸，你当年接任务的时候，心境是不是也跟我现在一样……”

　　脑海里局长严肃的声音响起——

　　“雪雪你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去南城笋庄，从酒吧开始卧底，等待启用那天。”

第7章

　　第二天，民政局。

　　顾若雪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受伤的脚抽痛得厉害，却依旧没等到朱博辰的身影。

　　她淡下眸子，单薄的身影朝司法鉴定所方向走去。

　　司法鉴定所内，实验室。

　　沈沁雪打着哈欠跟在朱博辰的旁边，一起出解剖室的门：“师父，总算是结束了，你眼睛都青了，回去好好休息。”

　　忙了一个晚上，朱博辰眼底一片乌青，懒倦地“嗯”了一声。

　　一抬头，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顾若雪。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蹙起眉警惕：“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护住沈沁雪的动作不着痕迹，顾若雪却还是注意到了，眼底痛意闪过，心里钝痛无比清晰。

　　体测的时候她也受伤了，他给自己的只有狠话。

　　活了两辈子，顾若雪总算明白：爱不爱的差别，真的很明显。

　　即使自己做好了告别的准备，这些差别在此刻仍像刀片一样插进她的身体，割碎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将协议递到朱博辰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你签了吧。”

　　身后的沈沁雪睁大眼睛，连忙开口：“我还要去给老大交资料，先走了。”

　　朱博辰一愣，气氛陡然僵愣。

　　沈沁雪识相，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空荡冷寂的走廊里，朱博辰冷冷地看向顾若雪：“你真的想好了，没有回头路……”

　　不等他说完，顾若雪森然打断：“你放心，我不会后悔。”

　　“也不会回头。”

　　朱博辰的脸顷刻像冰峰，拿过协议，快速写上自己的名字，甩给顾若雪：“你最好说到做到！”

　　话落，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顾若雪抱着协议，站在原地盯着远去的身影，眼眶酸涩：“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两天后，贺庄墓园。

　　看着照片里母亲温婉的笑容，顾若雪将桂花糕放在墓前，像是唠家常语气般：“妈，我要去南城一趟，去你和爸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看看……”

　　话未说完，声音又带了哽咽：“我见到他了，可惜他连个墓碑塚都没有，因为我……还活着。”

　　眼睛通红，心也像赌了一块冷铁，张了张嘴，眼泪却提前落了下来。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

　　顾若雪跪在墓前，郑重发誓：“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