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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烟点点头，红了眼眶。

　　知女莫若母，沈梦阳知顾云烟绝不会平空生出这些烦恼。

　　她更加放缓声音，温声问道：“烟儿的梦中，母妃后来可是离世了？是有人给我下了毒？”

　　此言一出，顾云烟彻底止不住眼中泪意。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烟儿不知，所有人都说母妃只是生了病，可我不信事情这般简单。”

　　“烟儿没有找到证据，但是母妃出事，定然和侧妃曾氏脱不了干系。”

　　说着，她面上甚至出现一丝戾气：

　　“母妃，我一定要除掉曾氏，若不然，女儿日夜难以安寝！”

第20章

　　顾云烟面露凶色，本以为会招来沈梦阳的训斥。

　　没想到沈梦阳只是噗嗤一笑：“你这般模样，倒是有几分肖似你外祖父。”

　　顾云烟一愣。

　　也是，沈梦阳作为大将军的女儿，见识胸襟自然和普通名门闺秀不同。

　　但顾云烟对这个外祖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沈钦在沈梦阳嫁入恭王府不到一年就过世了，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顾云烟的降生。

　　“你外祖父在世时也是这般，心头大患一日不除，便整日坐立难安。”沈梦阳说着有些怀念怅惘。

　　“故而上阵杀敌时，他总是一马当先，虽然未尝一败，却落得一身难愈陈伤。”

　　“先帝赞他英勇无双，你外祖母背后可是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所以，烟儿莫忧，也莫要冲动。既然此事母妃已经知晓，便定然不会再给曾氏可趁之机。便是你不说这事，我也没打算放过她。”

　　在曾氏派人害顾云烟险些落水而亡以前，沈梦阳其实从未刻意针对打压过曾氏。

　　她清楚，恭王爷变心移情，归根结底只是男人自己做的选择。

　　没有曾氏，也会有什么马氏、王氏、周氏。

　　可曾氏千不该万不该，打她女儿的主意。

　　只是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保护顾云烟身上，确实没想过，曾氏一计不成，会直接换成对她本人下手。

　　顾云烟见自己母妃已经有了成算，心下稍安。

　　但她不敢小瞧曾氏的手段，绞尽脑汁回忆前世，想从中找到曾氏的破绽。

　　蓦地，她想起谢景尘所说，恭王爷真正犯下的罪行！

　　“私放印子钱、纵仆伤人、闹出人命。”

　　细细想来，这些罪名实则是恭王府内宅不宁埋下的祸患。

　　当初恭王妃离世后，恭王府的管家权就彻底落到了曾氏手里。

　　没有过来人辖制指引，曾氏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懂得世家大族管家理事之间的门道？

　　让她来主持中馈，便只会一味顺着恭王爷的奢华喜好，为了充门面铺张浪费。

　　再加上她还要时不时给自己娘家填补，本就不甚宽裕的恭王府财政雪上加霜。

　　等等，填补娘家？

　　顾云烟计上心来。

　　她知道该怎么在恭王爷面前给曾氏上眼药了。

　　恭王爷此人，看似多情宽和，实则第一爱面子，第二爱自己。

　　成亲后他逐渐厌倦沈梦阳，未尝没有沈梦阳不喜向他低头，凡事要争个公理对错，伤了他面子的缘故。

　　可直到沈梦阳逝世前，恭王爷在外都给她保留了王妃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并不是他还惦念着和沈梦阳年少时的情谊。

　　只因他也清楚，沈钦死后，沈梦阳没了娘家亲人，便一心都为了恭王府。

　　不为恭王爷也为了顾云烟，她一定不会做损伤恭王府的事。

　　间接也就维护了恭王爷自己的利益。

　　可曾氏就不同了。

　　面上哄恭王爷是柔情似水，实则一心只为自己打算。

　　若是让恭王爷当场抓住了她的真面目，那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如此这般，顾云烟和沈梦阳透底商议布置了一番，便开始等待一个良机。

　　只是没想到，比良机先来的是一个不速之客——

　　这一世的谢景尘。

第21章

　　顾云烟跟在沈梦阳身边学习管家理事一段时间后，逐渐得心应手。

　　沈梦阳还直夸她有天分，聪慧灵巧，一点即通。

　　不可否认，这也许是谢景尘对她的教导留下的荫庇。

　　管理内宅，抛开那些阴私手段不提，大体上无外乎抓两件事——

　　管钱，还有管人。

　　跟在谢景尘身边那几年，顾云烟也不是一心沉溺风花雪月，全然白混。

　　摄政王的小书房，她比自己在恭王府的闺房还要熟悉。

　　兴致来时，谢景尘也曾让她坐在自己膝头，慢条斯理给她分析朝中官员调派和国库收支分配。

　　彼时顾云烟还觉得这些东西离自己太远，今时才知自己获益匪浅。

　　毕竟一座王府的人情往来钱财来去再复杂，能复杂过一个国家吗？

　　这日是月初，顾云烟独带着林嬷嬷给恭王府的下人们分发月例赏钱。

　　按理说她只要仿照旧例，按规矩发放就是。

　　可各院管事到来前，林嬷嬷附到顾云烟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小姐，南苑管事采办的账本有些猫腻，王妃让您自己斟酌着办。”

　　南苑的管事贾嬷嬷自然是侧妃曾氏自己的亲信。

　　曾氏拿了恭王府多少东西回去填补娘家，这笔账只怕贾嬷嬷比曾氏本人更清楚。

　　打一开始，顾云烟就和沈梦阳决计从贾嬷嬷处入手抓曾氏的马脚。

　　盯了贾嬷嬷一段时间，总算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要现在就抓了贾嬷嬷逼问吗？

　　只怕这点疏漏不还足以动摇曾氏的根基，平白打草惊蛇。

　　思量之间，顾云烟不禁又想起了谢景尘怀中的热度。

　　以及男人温和却仿若至理的语气。

　　“云烟，有道是清亦是臣，浊亦是臣。为上者，有时也得给下面的人留点余地。”

　　“这余地，是恩惠，还是把柄，不过全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顾云烟打定了主意。

　　待贾嬷嬷来了，她先是不动声色，直看得人发了毛，才不咸不淡撂下一句：

　　“贾嬷嬷不愧是府上的老人，连账本都做得这般别致。”

　　贾嬷嬷心里一紧，便要张口要回账本，为自己申辩一二。

　　顾云烟却没容她说话，又换上一副略显过于亲和的神色：“贾嬷嬷平日里照看南苑辛苦，母妃与我都看在眼中，心中有数。”

　　她略微沉吟，道：“这样吧，打这个月起，每月给嬷嬷涨十两月例，不走王府公账，从我母妃的体己里出。”

　　闻言，贾嬷嬷忙不迭谢恩，嘴里一连串奉承话。

　　恭王府管事嬷嬷的月例是十五两，突然涨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贾嬷嬷平日里帮曾氏做账掩饰，要提心吊胆提防被发现不说，一个月的赏银不知有没有五两。

　　暗示账本疏漏，是顾云烟抛下的饵。

　　涨的月例，也是饵。

　　最后，顾云烟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