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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筠瑶道：“进来吧。”

秦霁寰犹豫了瞬后才走进去。

当看见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关心却会逾越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他强忍着心尖的刺痛，将蜜饯递过去：“药苦，夫人吃些蜜饯就甜了。”

慕筠瑶看着秦霁寰，恍然想起幼年的他。

那时的他眉目间的带着几分像秦骁的傲气，可现在除了恭敬，好像再没有其他了。

慕筠瑶有些后悔，若她求慕父放秦霁寰出去，他是不是会有另一番作为。

她拿起一块蜜饯，声音微哑：“小云，你先出去。”

小云一愣，虽觉不妥，但也熟知慕筠瑶和秦霁寰都是有分寸的，便退下了。

房内，只剩下曾无话不谈的两人。

良久，慕筠瑶才开口：“阿寰，是不是每个男子都会得陇望蜀？”

语气中的迷茫让秦霁寰心一窒。

他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资格回答。

慕筠瑶咬了口蜜饯，嘴里是甜的，可心还是苦到她眼睛泛酸。

“小云说你哭的比我多。”她看着秦霁寰，含泪笑了笑，“你哭什么？”

惨淡的笑容刺的秦霁寰胸口钝痛，他攥紧了拳头，控制着语调：“小的替夫人伤心。”

听了这话，慕筠瑶愣了瞬，而后敛去了笑容垂眸不言。

入了秋，边关战事告捷，秦骁准备回京。

可慕筠瑶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大夫说她自小产后未好好调养，加上郁结在心，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直到听见秦骁要回来了，慕筠瑶的脸上才多了分笑意。

这日，全府的人都在府门外等着凯旋的秦骁。

慕筠瑶被小云扶着，望眼欲穿地看着路口。

秦霁寰看着久站就会无力的人，心中泛涩。

那年他凯旋回京，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翘首以盼着……

不一会儿，一阵马蹄声传来。

身披甲胄的秦骁骑马而来，正当慕筠瑶要上前时，却见他身后还跟着顶轿子。

秦骁下了马，面不改色地撩开轿帘，牵住伸出来的那只纤纤玉手。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他看着秦老夫人，一字字道：“娘，我要纳雨嫣为妾。”

第四十一章

唐雨嫣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家道中落才不得已卖唱求生。

她虽身处烟火之地，却是卖艺不卖身。

可再怎么样，在外人眼里，唐雨嫣始终是个青楼女子。

谁也没想到，秦骁会在凯旋回来的第一天帮她赎了身，还带回了府里。

秦霁寰站在院门口，担心地望着前厅方向。

好一会儿，小云才搀扶着脸色煞白的慕筠瑶走来。

慕筠瑶步履蹒跚，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秦霁寰心骤然一紧，立刻上前：“夫人？”

慕筠瑶停住脚步，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中还有未褪去的痛苦和失望。

见她不说话，秦霁寰望向小云：“将军说什么了？”

小云也红了眼，哽咽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慕筠瑶阖上眼，泪水随着她的动作淌过脸颊：“回去吧……”

说完，她迈开腿，可才走了两步，整个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夫人！”

“清渊！”

天色阴沉，晚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枯黄的叶子缓缓从枝头飘落在地。

见小云终于从房里出来了，秦霁寰赶忙问：“夫人怎么样？”

小云皱眉摇了摇头：“不太好，刚刚竟然吐血了。”

闻言，秦霁寰心一沉。

吐血……

“他们说了什么？”他抑着心头的慌乱，问道。

“将军非要纳妾，夫人只说了句不合礼数，将军竟然骂她不贤，老夫人说了夫人小产一事后，将军还让夫人自省悔过。”

小云顿了顿，沉叹了口气：“现在那姑娘已经在揽月阁住下了。”

秦霁寰听着，胸口钝痛翻涌。

难道这都是命吗？不管是苏清渊还是慕筠瑶，都非得经历这些痛苦不成？

可秦骁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自己曾经做过的。

他紧攥着拳，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沉默不语。

自打秦骁纳了唐雨嫣为妾，便再也没有来过慕筠瑶的院子。

转眼入了冬，雪一天比一天大。

秦霁寰刚从管家那儿领了炭要给慕筠瑶送去，却见听见房里传出慕筠瑶沙哑的声音。

“你说过这辈子只要我一人的！”

手中的炭砸落在地，他不由自主地唤出：“清渊……”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茶碗的破碎声传了出来，秦霁寰呼吸一窒，将所有规矩抛到了脑后，不顾一起地冲了进去。

只见慕筠瑶倒在地上，左脸通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泪水。

而秦骁冷冷地站在一边，似乎对她的悲戚毫不在意。

秦霁寰瞪着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嫉妒和怒火在瞬间爆发。

他双拳一握，朝秦骁挥去。

秦骁目光一冷，亦如当年那般躲过后狠狠踢了下他的膝盖。

秦霁寰闷哼一声，疼的跪了下去。

“阿寰！”慕筠瑶紧张地看着他。

秦骁嗤笑：“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说完，又看向慕筠瑶：“有这么个忠仆，即便没有我，你也不会寂寞吧。”

听了这话，慕筠瑶面色一白：“你！”

“混蛋！”

秦霁寰咬着牙，忍痛站起身，却被秦骁再次踢了脚痛处。

剧烈的疼痛让秦霁寰脸刷的白了，冷汗一滴滴地从他脸上滑落。

他抬起头，猩红地双眼死死看着带着讽笑的秦骁。

秦骁冷哼了一声后漠然离去。

秦霁寰喘息了几口气，转头去看慕筠瑶。

却见她泪流满面地望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嚅动着：“阿寰，对不起……”

第四十二章

秦霁寰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但也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小云看了都忍不住红了眼，将军下手怎么就那么狠……

虽已新年，整个将军府都一片喜庆，而慕筠瑶的院子却冷清的紧。

慕筠瑶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院子里望着远处的烟花，黯淡的眸子终于亮起了点点光芒。

她忽然想起在慕府时跟秦霁寰过的第一个新年来了。

秦霁寰偷偷跑出去买了好些烟花，两人躲开香雪，跑到竹逸轩去放，结果差点把房子烧了。

那曾触手可及的快乐，在此刻却那般弥足珍贵……

忽然，院门被推开，秦霁寰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怀里还捧着好些烟花。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笑容：“还记得我们一起放烟花吗？”

闻言，慕筠瑶红了眼，她点点头。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秦霁寰和慕筠瑶，还有小云三人玩闹。

烟花的光芒映照着慕筠瑶苍白的脸，这一刻，她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秦霁寰看着她，喉咙渐渐发紧。

清渊，清渊，或许还能让你笑笑，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人……

就在最后一个烟花放完前，慕筠瑶忽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视线中玩闹的秦霁寰和小云也渐渐模糊。

下一瞬，慕筠瑶身形一晃，无力地瘫倒在雪地里。

深夜。

原本该一片欢笑的房内传出小云的低泣声。

秦霁寰呆坐在台阶上，耳畔还回荡着大夫那句“积郁成疾，药石无医”。

他慢慢红了眼，紧攥的拳头一下下砸着地，直到双手麻木渗出了血才颤抖着停下来。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