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瞻姚怀七小说最新章节(景瞻姚怀七)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景瞻姚怀七免费阅读(景瞻姚怀七小说)
姚怀七低垂着头出了青瓦楼,景瞻的王青盖车正侯在楼外。
他身边的护卫将军已经换了人,听说是叫周延年。面相虽有些冷,但到底比裴孝廉那莽夫和善许多。
姚怀七没有见过王青盖车,抬眸瞧去,那车身宽大厚重,其上金支秀华,庶旄翠旌,四匹雄马皆佩有鎏金银狩猎纹铜当卢,俊美健壮,十分威风。
此时天光大亮,她随景瞻登上了王青盖车。
车内宽敞,设有短案,一座青铜方鼎小炉稳稳地嵌在案几之中,燃着的兽金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其上有拱形小铁架子,正咕嘟咕嘟煮着热茶。
姚怀七垂眸坐在一旁,离景瞻远远的。
那人阖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倒也不曾为难她。
车外的周延年扬鞭打起马来,十六只马蹄在青石板路上踩出参差不齐的声响,车衡与轭上悬着的六銮金铃在惠风里响起清脆好听的叮咚声。
一路上没什么话,晃晃悠悠地也就进了宫门。
宫门因塑有金马,因而叫做“金马门”。
昨日雨中远眺,姚怀七见过燕王宫,如今当真进了宫门,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见景瞻仍阖着眸子,她悄然掀开帷帘朝外看去。
宫门巍峨,殿高百丈,耸入云霄的楼阁飞檐镶嵌着厚重的鸳鸯瓦当。
青石板路上尚且存着积水,高高长长的甬道似没个尽头,延绵也不知几百里。
人在此处,当真是渺小如尘埃。
她正望着出神,听那人问道,“从前可进过魏宫?”
姚怀七赶紧垂下帷帘,坐正了身子,轻声回道,“奴出身低贱,不曾进过。”
那人睁眸,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不必害怕。”
姚怀七心口一烫,抬眉望去,暗绯的长袍真是衬得那人金尊玉贵呀,难怪他总喜欢如此张扬却又内敛的颜色。
春风和畅,掀开帷幔。
冠玉般的面颊在打进来的日光里微微发光,愈发显得他肤质透白。
他此时难得的温润。
他大抵早就知道她今日必受重则,因而才给她一点好脸色看。
即便是这般,她也受了他这难得的几分好。
“是。”
她低头浅笑,一双柔荑捏着袖口,片刻却又松开。
那人道,“斟茶。”
姚怀七听命取下架子勾着的小铜壶,将他的牛角杯斟了半盏。
景瞻便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手稳稳的,没有一点颤抖。
她微微笑道,“公子的茶。”
那人接过牛角杯小口啜饮了,片刻又道,“你也饮一杯,进了宫,还不知何时能出来。”
姚怀七心里明白,他想说的大概是“进了宫,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罢。
为了宽她的心,他没有戳破,她便也受了他这难得的几分好。
第60章卑贱
姚怀七依言为自己斟了一盏,抬起袍袖遮在面前饮了。
她生于微末,十余年都在侍奉人,后面虽不再侍奉,却也在军营摸滚打爬,因而极少饮茶。
茶味半苦半涩,她不知有什么好喝的。
饮完了茶,再没什么话了,那人只是阖着眸子,姚怀七也只是静默坐着。
又走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忽有滚滚的车轮声自后头响起,细细听去,那赶车人出口的话竟有几分魏国乡音。
姚怀七心头一跳,忙掀起帷幔探出脑袋朝后望去。
约莫是三辆马车排成一列,风尘仆仆的,那形制看着亦是魏国的车驾。
定然是魏国的使臣。
她极力凝神远眺,企图看清马车里的人,但车帷垂得极低,里面的人全然看不清楚。
姚怀七一颗心又急又盼,一双素手死死抓住车窗,抓得她骨节发白。
她恨不得当即跳下马车拦在魏国车驾面前,她要去拜见魏使,她要去问问魏国如今的情形,她要去问一问大表哥。
哪怕见不到,便只是听一听魏国的乡音,见一见魏人的面孔,那也是好的。
那也足够宽慰余生了。
“坐正了。”
车内那人沉声命道。
姚怀七心里万般不愿,但还是垂下帷幔依言在车内坐稳了。一双手捏拢着,抬眉试探问道,“公子,后头可是魏国的车马?”
那人掀起眼帘,一双墨色的丹凤眸子泛着审视的光,“与你何干?”
姚怀七暗咬着唇,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奴很想家。”
那人面色冷着,“先想想怎样应付过今日罢。”
姚怀七黯然垂眸,是了,今日都未必能活着出宫,何必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
便是见了魏使,又能怎样呢?
终究是战俘,归国已是遥遥无期。
姚怀七不再说话,只是后头那清晰可闻的乡音,那不急不躁的车马声,刀锯一般拉扯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初时觉得甬道很长,长的不见尽头,如今却恨不得更长一些,好叫她再好好地再听听那熟悉的魏音。
但不久马车便掉头去了别处,方才魏国的车驾也不知要赶到哪里去,渐行渐远,渐渐地便再听不见了。
姚怀七秀眉不展,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听周延年“吁”得一声勒住了马,马车稳稳停了下来,周延年在外禀道,“公子,到万福宫了。”
想来万福宫便是燕国王后所住宫殿。
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一尘不染,那人下了马车拾级而上,当先走着。
姚怀七在他身后随行,只看得见他暗绯色的袍角拂地,在石阶上荡起一圈圈好看的涟漪来。
再看自己,自己脚畔亦是荡着一样的暗绯色涟漪。
他有心等她,因而走得并不快,她跟起来便不必费什么力气。
进了殿并没有直接面见燕王后,宫人引着他们进了偏殿等候。
才进偏殿,便听见有婢子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住地告饶,“娘娘饶命!啊!娘娘......娘娘......婢子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啊!”
姚怀七被这挨打与惨叫声激得头皮发麻,隔着素纱屏风,能看见那婢子双手被缚,正被吊在梁上挨板子。
每挨一板子,那婢子便被打得晃荡不止,哭喊求饶声便也愈发撕心裂肺,“啊!救命......娘娘饶了婢子吧!婢子......婢子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另有年老的宫人便斥,“在宫里便是要多做少说,你既敢在背后非议王姬,便应知难逃一死。”
此时景瞻坐在软席上,姚怀七便小心地跟着立在景瞻一旁。
在这威严赫赫不见尽头的宫墙里,好似也只有跟在景瞻身旁才能将将安下心来。
在这里,他是唯一的指望。
她捏着手里的袍袖,眸光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去。
他穿着那样的华袍。
她穿的亦是与他一样的华袍。
难免要惹人非议。
宫人端来金托盘,掀开镂着花鸟纹的金盖子,垂头恭谨禀道,“娘娘为公子备好了早膳。”
姚怀七望去,那是热气腾腾的饼饵(即馄饨,在春秋战国时称“饼饵”),米糕,还有烘肉脯,另有一盘切得薄薄的贝肉,一盘凉拌小菜,绿油油的并不知是什么菜。
姚怀七吞咽了一下口水,肚皮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的脸一红,忙垂低脑袋。
昨日她并没怎么吃过东西,今日早早便进了宫,也没有吃过东西。
景瞻离她很近,大概听了个清楚,但也只是微微向后瞥了一眼,并不曾理会她,慢条斯理地吃起了贝肉和饼饵来。
他吃相十分优雅,姚怀七越发饿得厉害,便垂眸不再去看。
也没心思多想什么,那婢子每惨叫一声,她的心便突得一跳。
虽还没见到燕王后,但已对其惧了十分。
那人得闲还问了一句,“怕了?”
丝毫没有给她分一口肉脯的打算。
姚怀七硬着头皮回道,“不怕。”
她是魏人,身后是魏国,她才不会漏了怯被景瞻看扁,更不会给魏国丢脸。
那人挑眉睨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那婢子声息渐弱,渐渐便没了声音,有一年老嬷嬷禀道,“娘娘,这贱婢死了。”
姚怀七提心吊胆,死一个人多容易呀。
没一会儿过去,又有人进殿禀道,“禀娘娘,昨日盗珠钗那宫娥死活不肯认错,才受了掖廷一道罚就断气了,人将将已经拖出王宫,扔去喂狗了。”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