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里小说第19章陈春妹王珩-桃花村里小说在哪里可以看
,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委屈点,先帮我一起经营着?」
马奶奶拊掌大笑:「这真是、咱乡下怎么说来着呢,这真是人困了,偏从天降下来个大枕头啊。昨儿春妹还发愁,不知去哪里寻个稳妥又知根知底的人帮忙呢,可巧今儿你们娘俩就来了。依我看,你们娘俩可以先住到铺子里,帮忙守着铺子,打打下手,等安稳下来,再做长远打算。」
我姑妈自是万般欢喜:「那敢情好,不过这铺子是芝安他小舅舅的,我们娘俩住过去妥当吗?」
表哥也红着脸颇为犹豫:「娘,我们付房租吧,不然总是不安心。」
马奶奶却朝他们摆摆手:「一家人,可别说两家话了。日后你们还要帮忙煮馄饨招待客人,也算不得白住,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实话,我是低估了姑妈和表哥的能力。
自从馄饨铺开张,采购、跑堂和算账的活儿被表哥抢了,洒扫、生火和刷碗的活儿被姑妈包了,我除了负责做吃食,居然没什么活儿可做。
孤竹书院的学生们,得知馄饨铺开张,都纷纷来尝个鲜。
一碗鸡汤鲜肉馄饨,再加上两块油盐大芝麻饼,总共十五文钱,那些正长身体的少年,既能吃饱又能吃好,因此渐渐地,都成了铺子里的常客。
有家境贫寒些的,吃不起鲜肉馄饨,我便送他一碗热汤配着芝麻饼吃。
我不是菩萨,救不了苦也救不得难,但是免费汤还是送得起的,无非就是在炖鸡的时候,多加几瓢水的事儿。
可没想到,就是这碗热汤,却令学生们非常感动,有人专门写诗赞扬我这间馄饨铺,暗地里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馄饨小西施」。
我的天爷啊,可真是——羞煞我了。
啥西施哩,就是个满身葱花猪油芝麻油烟味的乡野小村姑。
铺子开张时,王珩去了洛阳,等我盘点好第一个月的账时,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我把账本拿给他看,得意之色简直有些绷不住:,「你瞧瞧,刨去成本,净赚十八两,发财了!」
王珩没接账本,却望了两眼在后厨帮忙刷碗的周勤,淡淡地问:「你表哥住在铺子里?」
我点头:「是呀,姑妈和表哥住在后院。」
他面色一怔,默了默:「有他们娘俩照应自然是极好的。你表哥今年十七?」
「十六,比我大两岁。」
「订亲了吗?」
我奇了,这人可真是,多日不见,他不关心铺子的盈利,却忽然关心起我表哥来了。
很熟吗?!
「我哪里会知道!他在随州长大,我在燕州长大,他有没有订亲,难道还巴巴地跟我说?」
我忙碌了整整一个月,累得腰酸背痛,他却只问这些有的没的,我的心情忽然便不好了,语气也急躁起来。
王珩见我急了,颇为识时务的接过账本:「不错不错,不愧是馄饨小西施。」
哼,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余气未消。
屋内忽然安静了,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暗流在我和他两人之间涌动。
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王珩没撑住,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无助四分无辜,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含着哀声道:「我不会哄人,你笑笑吧。」
我扭过头,不笑。
他咬咬唇,像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忽然弯下腰来,与我四目相对:「不然,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技吧。」
话音刚落,他的两道柳叶眉竟然像活了一般,双双扭动起来,仿佛是海上的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仿佛是高耸入云气的山峦,忽隐忽现,绵延不绝。
「哈哈哈哈——」
我登时就憋不住了。
这、这、这也实在太可乐了吧!
王珩见我笑得前俯后仰肚子疼,一张脸瞬间红透,但这红也掩饰不住他的三分得意。
「幼时我调皮,常常惹我长姐动怒,但每次我都能以这招『眉飞色舞』逗笑她。」
「你长姐定然很疼你吧。」
笑够了闹够了,我平静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与他面对面坐在凳子上,缓缓道。
提到少夫人,王珩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我娘亲没得早,自幼是长姐教我、养我。她长得极美,性子又好,于我而言,长姐如母,万不能弃。」
「竟是这样。那把你逐出王氏的是?」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后娘就有后爹?」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后娘不慈,爹也不做人啊,怪不得呢。」
这事儿我听得多了,乡下有很多狠毒的后妈,给亲儿子吃饼,给继子吃糠,都是因为穷。
只是没想到,豪门望族里的后妈,不缺吃不缺穿的,也这么缺德。
王珩笑:「骂得好。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的家人都很好。」
「那是自然,」我一向以我的亲人为傲,「你别看我爹那么倔,但我娘接连生了我和秋妹,眼看就断了香火,连村里人都暗地里戳我娘的脊梁骨,我爹却从没对我娘说过一句硬话。还有我奶,厉害是厉害,但心眼可好了,我们村有个要饭的懒汉,叫周大愣,虽说我家也不富裕,但每次周大愣往我家门口一站,我奶就颠颠地跑去给他拿点干粮,从没嫌弃过的。」
「嗯,我长姐说,有你们护着芝安和安芝,她很放心。再过两个月,我还要去趟塔山,我想这趟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带着他们俩?那可是塔山啊,六百里地之外的塔山!」
王珩也若有所思:「此事确有不妥,只是我长姐很是惦记儿女,我实在是不忍她日夜受思念之苦。芝安也倒罢了,是个男娃,可安芝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与我们同行多有不便,还得有个知根知底的、她熟悉又信任的、性子沉稳细致的、年龄与她相仿、能与她同吃同住同玩的人在一旁看护着才行。」
我:「……」
这世家子弟的八百个心眼子呦。
你直接报我陈春妹的生辰八字就得了呗!
王珩七月份要去塔山,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
虽然他说兴国公那边什么都不缺,可马奶奶和我奶,自五月份就开始缝制棉衣棉裤和棉帽子了。
除了衣物,成套的笔墨纸砚和书籍;腌肉干、干野菜、坚果等吃食;治冻疮、风寒、腹泻的各种药材;红茶、绿茶和野菜茶;加上能想到的各种日常用品,林林总总差不多要装满一辆马车。
这马奶奶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经过几夜的失魂落魄,还真被马奶奶想到了。
「别忘了把书院奖给芝安的那本字帖带上!让他祖父和父母也跟着欢喜欢喜。」
芝安小小年纪,却在诗文上极具天赋,前不久在书院的一次月考中,诗文得了第二名,夫子奖了他一本自己私藏的字帖,据说是什么前朝书法家亲笔所书,很是珍贵。
马奶奶这是要炫耀啊!
王珩亲自到桃水村,请求我家能让我陪着安芝和芝安去塔山一趟。
按理说,我这么大的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是不宜跟着商队出远门的。
但是王珩有所求,平素我奶和我爹又对他的人品赞不绝口,所以最终全家一致同意,只是对我百般嘱托,一定不能太过抛头露面。
多虑了,真的是多虑了。
我这样在泥巴里长大的乡下丫头,从小连屁股都露过,还在意这点头面吗?
王珩很忙,他如今天南海北地做生意,据说做得还挺大,也不知背后究竟靠的是谁的势力。
我没问过,但隐约听马奶奶说,他的外祖家还是很看重他这个嫡外孙的。
吃过午饭,他提出告辞,我奶遣我出门送送。
我将他送到村里的大槐树下,张寡妇恰巧正拉着她家五岁的小儿子在树下玩泥巴。
「呦,春妹,这是你没成亲的女婿吧,我瞧见他来三回了,回回都没空着手,咋没听说你定亲的事儿啊?」
见我走到近处,张寡妇嬉皮笑脸地朝我一顿瞎嚷嚷。
那嗓门高得,恨不得全村人都能听见。
我朝她哼哼了两声:「嫂子,今儿你是吃饱了饭,撑住了?」
「呦,小丫头片子还挺牙尖嘴利的,你这小女婿不错,比你姑妈家那个儿子强。」
她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明明我不爱听,却还叽里咕噜地聒噪。
而且她说的这些话,没头没脑,平白让人生厌。
于是我登时就翻了脸:「这是新头发又长出来了咋的?要不然,我喊我奶再过来给你薅一薅?」
「陈春妹,小小年纪,别不知好歹啊!」
「呸!有那工夫去找你野汉子,让野汉子知你的好歹吧!」
别以为桃水村的人都是瞎子,看不出她是因为有了外心,才不顾自己汉子死活的!
张寡妇气急,想冲过来跟我闹,但一看我身边的王珩,又讪讪地停下来,拉着儿子愤愤不平地走远了。
王珩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绸缎长衫,腰间还挂着玉佩,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张寡妇没出息,只敢骂庄稼人,却不敢惹贵人。
「扑哧——」
嗯?
我尚在怒气中,扭头一看,王珩居然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