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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睺并不喜欢鲜血的气味，所以始终灵气护体，而使鲜血不沾身。

可这一次她竟恍惚得忘了，本来的一身白衣皆被暗红的血染红，一层又一层的血粘腻不已，令她几欲作呕。

手上的本命剑因浴血过多而泛起红光，‘嗡嗡’作响。

罗睺用指尖虚空拂过，便将其熄灭。

若是本命剑因嗜血而充满煞气，那么她本身亦会受其影响，产生心魔。

她摸向腰间‘传令牌’，指尖还有些颤抖。

可罗睺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

忽地一道金光自天边洒下，似锁链一般将罗睺的双脚钉在原地，一步都不能动弹。

接着就听到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罗喉星君违背天意！自行下界，屠尽魔族之人！血染千里，罪孽极重！”

“压去仙刑台！接受天道之谴！”

这道声音如雷贯耳，像是要击破罗睺的耳膜。

罗睺猛然一震，目光恢复了清明。

接憧而来的，是从心底里渗出的无尽寒意。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怪异地要求，果然不对劲。

罗睺毫不胆怯地看向发声之人：“我是受天道所命而来！为何亦是违背天意！？”

那人全然不听，厉声道：“一派胡言！将罪人押回去！”

罗睺眼神一冷：“我自己能回去！谁也别碰我！”

一声极强的气浪竟震得那些前来捉拿的天兵天将面露惊骇。

可下一瞬，那金光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硬生生将她的本命剑冻住了，像木片一般一折就断成了两节。

罗睺瞳仁骤缩，吐出一口鲜血，怎么也不敢置信。

那可是她的本命剑，乃是时间绝无仅有之琉璃铁所致，从来无人能将其击碎！

寒冷之气渗入骨髓，就连浑身仙骨的罗睺亦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天兵天将将她押回了上届问审。

那极寒之气却像是被封在她体内似的，即便她浑身都冻僵了，其他人全然感受不到。

罗睺咬紧牙关才吐出字来：“我要见瑶光。”

“瑶光星君自会来审判你！”

很快，瑶光来了，她满面的痛心疾首，又是不可置信：“罗睺，你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瑶光，可这任务，分明是你告知我的！”

罗睺心中惊骇，双目猩红地死死盯着她，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是，瑶光从不说慌，她的眼里纯粹如初。

瑶光极为笃定：“我从未传达过这种命令！”

霎时，罗睺的心里更为骇然。

星君殿。

“星君大人！罗喉星君被天兵押回来了！”

计都手中婚服霎时便掉落在地。

“你说什么？！”

罗睺回来得很快，但他没想过会是以这种形式回来了。

第34章

之后的审讯，罗睺只说了一句话，其余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我说过，我是受了天道委命，其余之事我一概不知。”

可这话在旁人听来，却像是死刑犯最后无用的狡辩。

罗睺知道，此事与瑶光无关。

那能影响这一切的，便只有——那面玉璧。

而旁人根本无法相信她所见之事，他们只会觉得她在胡编乱造，认为她彻底疯魔了，失去了理智，竟枉顾人伦天道。

“……尽管罚我便是！”

罗睺眼神黯然，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又张了张唇，想要见计都一面，却又闭上了嘴，没有提起。

还是不要让计都看见自己这副凄惨的模样好了。

自己还要穿婚服嫁给他呢。

在被带上仙刑台上时，罗睺叫住瑶光，恳求道。

“瑶光，帮我拦住计都！”

瑶光愣了一下，红着眼点了点头。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罗睺所为，可是若当真如罗睺所说，那……

剩下的事她想也不敢想，若当真是那边，那千万年以来的信仰与认知都将会天翻地覆。

瑶光逃也似的离开了。

仙刑台上，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那里便是传言之中天谴的源头。

之所以是传言，是因许久未曾有人来过这里。

唯有穷凶恶极之罪，才会被带来这里，由上天亲自惩罚。

雷声轰鸣不休，震进所有人心里。

——罗睺就站在那里，受下千万道天雷。

就连千万年玄冰所制的处刑台都被劈得粉碎，锁链无力地挂在地上。

罗睺血迹斑斑，浑身没有一片好肉，露出嶙峋白tຊ骨。

她用只剩白骨的手抓住断裂的锁链，倔强地仰头望天，一双赤红的眼比血还要红，却光芒不灭。

喉咙已经破烂不堪，再也发不出声音。

罗睺没有用法力修复自己的身体，却用残存的所有神识，发出足以令整个九重天都为之一震的声音。

“什么破天道！就算我粉身碎骨又如何！”

“身虽死，魂却永生不灭！”

“总有一日，我会毁掉你！”

一阵声浪扫过天宫，惊得鸟雀四散，仙树抖擞。

接着，寂静无声。

似是听到了罗睺的话语一般，在那深渊一般的上方，一道金光灼灼的雷光正在集聚成型，比之前的千万道天雷都要猛烈，似要将罗睺挫骨扬灰！

那便是天道降下的惩罚。

即便是上界最为强大的仙人，亦无法承受。

在上界之上，仍是一望无尽的天空，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什么九重天，根本从未触摸到天。

罗睺挤出一抹讥讽至极的笑来，她终于想通了。

原来所谓天道赠与她的新婚礼物，不过是在用他们杀鸡儆猴。

长年以往，当人们对它的恐惧逐渐消亡时，它便要寻些足以撼动天下所有人的机会，向他们证明……

——你看，违反天道，便会如此，就算你是九重天上的上神也逃不掉！

足以恐惧，才能稳固这份支配。

那一道雷终于集聚成型，金光比那太阳还要灼眼，一点一点往下坠……

第35章

罗睺心如止水一般地闭上眼，唯一无法放下的，只有自己的爱人。

想到计都的模样，罗睺眼眸又颤抖着睁开了。

她不能死……

就算最后只留下一丝残魂，她也要嫁给计都才行，他们约定好的。

雷声轰鸣，真的整个九重天宫斗颤抖不已，那小小的仙刑台早已被金光包裹，消失在视野中。

可那道雷没有落在罗睺身上。

在视线被光芒遮掩之时，罗睺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她的心狠狠一沉，瑶光没能拦住他吗？

下一瞬，罗睺被那人紧紧拥进怀里，计都的声音沙哑却温柔至极。

“睡吧，会没事的。”

听到计都的声音，罗睺心安定下来，接着心中的疲惫一瞬间涌了上来。

她用尽全力抱紧了身边人，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

那道天雷落在了计都身上。

他抹了抹唇角不停留下的血液，一遍遍地抚过罗睺的后背。

“罗睺，我爱你，誓死不移。”

他体内的灵力正在四处疯窜，将他的每一条血管都填满，发着金光。

可这并非什么好兆头。

计都的神格已经破裂，灵气会随着金光撑破皮肤，和血一起流出来。

介时，计都便会坠入凡间成为凡人，投胎转世。

片刻前。

“究竟发生了何事？罗睺怎会被押回天界？她犯了什么错？”

计都奔向仙刑台途中，忙向身边小仙询问前因后果。

“回星君，小仙听闻，是因罗喉大人自作主张下到魔族，屠尽生灵……”

闻言，计都倏然一愣。

自作主张？

那时不是瑶光亲自来到殿中宣告的吗？

是的，计都的记忆并未像瑶光一般出现偏差。

不过即便是没有那一段记忆，计都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罗睺。

她不会骗她，他也不会怀疑她半分。

连着那时罗睺说与他的梦中事也一同想了起来，两件事相连，那便只会是那个东西在作祟！

计都眼神一暗，中途转了道。

身后小仙诧异道：“星君大人！你去哪里？仙刑台并非那个方向！”

计都并没有向他解释，径直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