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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一边道歉一边流下了忏悔的眼泪。

看到这一幕，言枝的内心深处还是产生了一丝丝波动——说到底，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言枝在害怕。

害怕认了程母，她现在的日子便会一去不复返，害怕再次见到父亲，害怕又被毁了人生，从此万劫不复。

所以，她不能认。

“抱歉。”言枝抽回手，故作镇定道，“我不认识你。”

程母呆愣住了，下一瞬她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当即一掌落下——

啪！

言枝脸被打在一边，满眼震惊。

“你这个不孝子！”

第27章

整个餐厅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似的，全部歪着脖子往这边看过来。

萧暖茵吓得脸色苍白，但她飞快地站起来挡在了言枝面前。

“你做什么？你凭什么打小瑶！”

程母有点失控，她大喊道：“言枝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打？！我那么疼爱她，她现在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就不管我了吗？！”

餐厅里顿时议论纷纷。

萧暖茵看了一眼周围，当即大声反驳道：“我朋友叫向瑶，根本不叫言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报警了！”

“你敢！”

程母看了一眼沉默的言枝，知道她是不打算认她了，心里的怒火猛地窜高。

她二话不说坐在地上开始大哭：“言枝你这个不孝子！我养你这么大，别的不说，所有苦都咽下了！你居然敢不认我！”

“别忘了，你爸爸打了你那么多次，差点把你打死，还不是我帮你挡住，不然你早就死了！”

“妈妈只想你早点带我走，你居然能做得这么绝情！”

一字一句宛如利刃刺穿言枝的心。

她全身颤抖，眼眶慢慢弥漫了一层雾气，好像随时能凝聚成水珠落下来。

小时候，程母还很正常，言枝承认那时候妈妈对她非常非常好，但是自从父亲发病后，她再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言枝从小到大不知道催眠过自己多少遍——爸爸病了，只有妈妈能照顾她，自己要乖乖听话，不要给家里添麻烦。

可后来呢？

爸爸开始打妈妈，然后打她，渐渐地爸爸疯了，妈妈精神也不正常，而自己早早心理患上了严重疾病，但自己浑然不知。

她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减轻了心理的问题。

但这是没用的。

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爸爸妈妈可能是爱她，但那份爱只有芝麻粒大小，不值一提。

言枝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需要就疼爱，不需要就抛弃的宠物一样。

可即使如此，她也爱着父母。

看到程母这副样子，她心里很心疼，很痛苦，但是言枝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回头呢？

餐厅里一团乱，服务员更是直接报了警。

警察来了，程母依旧不愿意起来，抓着言枝怒骂她的不孝，萧暖茵一直在辩解，也无济于事。

没过一会儿，调查的警察回来了。

他说：“这位夫人，她的确不是你的女儿，她叫向瑶，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

程母愣住了，她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言枝，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可能，他说她是我的女儿……”

警察敏锐发现了这句话隐藏的秘密，问道：“谁说她是你的女儿？”

程母噎住了，她不敢说。

但是警察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将三人都带回了局里。

言枝坐在长椅上，今天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傻了一般发呆。

萧暖茵录完笔录，一脸无奈地坐在她身边，说：“今天咱们真是倒霉，居然遇到了一个疯老太。”

言枝僵硬地笑了笑，这时审讯室打开，她抬头看到程母被几名警察带了出来，去了另一个不算太严肃的办公室。

言枝望着关上的房门，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一名警察走过来，递了两杯茶给她们。

“向小姐，我们查清楚了，这位女士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第28章

精神病院……

言枝端茶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把茶水泼出来——她不知道程母进了精神病院，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病呢？

她攥紧了杯子不敢问。

在精神病院的医生到来之前，萧暖茵就被未婚夫接走了。

她似乎还想留在这里陪她，但是言枝拒绝了，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今天忙活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

言枝又在警局等了十分钟，叶宴凌来了。

他一走进来，直接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询问她情况：“你还好吗？”

言枝勉强的笑了笑。

叶宴凌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心里已经有了断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坐一会儿，我去问一问情况。”

言枝看着他走进办公室里，指尖有点发凉，扯了扯叶宴凌的外衣才勉强留住体内的温度。

没过两分钟，叶宴凌沉着脸走了出来。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牵着言枝离开了警局。

回到叶宴凌家中，言枝才慢慢恢复了四肢的暖意，她轻叹一声褪去了全身的疲倦，然后抬头看着叶宴凌在中岛台泡了热茶——

“我刚才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你母亲一开始只是精神衰弱，还没有到进医院的地步，她是被人送进去的。”

言枝身子一僵，心底的空洞越来越大。

“是谁？”

叶宴凌端着茶走过来：“林家，也就是林梦然的父母。”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言枝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是为了报复吗？”

“可能。”

叶宴凌只能查到事实，并不知道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报复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叶宴凌继续说：“本来她没有什么病，在医院里待久了，没病也能整出病来，她现在很难控制住情绪，狂躁症很严重。”

言枝微微垂下眼帘，她眼眶里含着泪水：“也就是说……其实是我害了她。”

叶宴凌放下茶杯说：“不是的，是我没有惊觉到这个情况，我应该想到你走了之后，林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言枝摇摇头：“不，这不怪你，你远在京都，还要去M国照顾我，哪有时间去关注那边的情况……”

说到这里，两人这才想起来。

当时言枝的病情更加严重，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问题。

这怪不得任何人。

而且叶宴凌救了言枝，她更不能怪他。

“算了，不说这些，你今天精神不好，吃完药早点休息吧。”叶宴凌站起来，揉了揉言枝头发，安抚了一句。

“明天我帮她找一个心理医生，总之不能呆在医院里。”

言枝微微抬头，她又要欠他一个人情了，这么多人情她都快还不了了。

“阿岘……”

看到她悲戚的目光，叶宴凌不禁心一软，蹲在了她面前，握住了双手：“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

泪水滚动在眼眶中，言枝脸微微一热：“谢谢你，阿岘。”

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言枝一直到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来后，她看起来并没有精神多好。

刚下楼就看到向衡坐在沙发上。

见言枝下来，他忽然开口道：“言枝，昨天你妈妈和我打电话了，她说你不认她，是么？”

第29章

言枝没说话。

向衡缓缓战起身来——他的腿伤已经好了很多，可以正常走路了。

他深深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你现在让我很陌生，至少……我认识的言枝心中有怨，也不会不认父母。”

听到这句话，言枝只觉地向衡拿起刀子在她身上一下下刮开了胸膛，把那些卑劣的想法彻底暴露在外。

更让她痛心的是，向衡从来不是试图去了解自己，就直接批判自己。

好像她就是这种人。

好像他这么说，他曾经做的一切就不够恶劣了。

言枝攥紧拳头，唇瓣发白，她说：“向衡，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我以前不懂你，你自然也不懂我。”

“宴凌以前还说，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以前我还不懂，现在我明白了……”

她自顾自的说，没有看到向衡越来越阴郁的眼神。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叶宴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没有察觉到奇怪的气氛，伸手揽住言枝的肩膀说：“在说什么？”

言枝移开目光：“我们出去吃早饭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

叶宴凌同意了。

他们结伴离开，不知道房门关上后，向衡用手狠狠砸在桌子上，巨响回荡在别墅里。

吃完早饭，言枝去了精神病院。

她站在铁丝网外面，看着程母坐在草坪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拿着毛线编织，但是程母动作缓慢，看起来有什么心事。

看了一会儿，言枝眼神淡淡：“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样了？”

叶宴凌说：“他也在这里。”

言枝霍然转头看他，眼中满是震惊。

“这不可能，我爸妈没有那么多钱住医院……”

要是家里有钱，程父也不会一天天呆在家里，坐等着发病，早就进医院了。

言枝一直以为程母是被林家陷害进去的，所以交了钱放在这里白养，也不用怎么吃药。

而她的父亲是真正的精神病，想在这里住没药可控制不住。

可程家哪有钱买药？

“你父亲……”叶宴凌欲言又止，“是向衡帮你父亲交了治疗费。”

言枝瞳孔一震。

叶宴凌神色平静地解释道：“我也是刚知道，向衡帮忙的时候，林家还没有动手，他这么多年也没来过，所以也不知道这件事。”

言枝没想到向衡居然会帮她照顾父亲，虽然只是交了钱就不管了……

但是，她刚才还和他吵了一架。

“我等会儿回去要道谢。”言枝垂下头说。

叶宴凌也没反对。

之后，叶宴凌去上班了，言枝独自回了叶宴凌家里，然后发现向衡不见了。

她失落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心里大概猜测向衡现在不想见自己。

言枝驻足了一会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