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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年前那场刺杀之后，他就在暗中查探真相和背后指使之人。

未死的陈冰言自然成了唯一的突破口，这也是这些年他将她留下的原因。

锦衣卫梁宣应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问：“那公主那边？”

“她与这件事无关，等一切过后，我会和她聊聊。”

李志轩说着，挥了挥手叫人退下。

陈冰言听着这一切，满目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以为李志轩救她、对她好，都是因为爱她。

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一直在骗我？”陈冰言挣扎着想要冲上前质问。

李志轩只是冷眼瞧着，让人将她带下去。

陈冰言的嘶喊质问声音越来越远。

李志轩恍若未闻，自顾走到桌案前，从暗格中拿出一张纸。

上面赫然是江青禾的小像。

他看着这张自己当年亲手画的画像，眼里情绪复杂。

那一年初见，自己对江青禾一见钟情。

却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身份之故，让二人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等此事了了，他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江青禾。

而此时的指挥府，一片寂静。

江青禾看着画师低声请求：“您可否将这色彩画的更明艳些？”

画师有些为难，这画人像最忌重彩浓墨……

江青禾也瞧出来了，轻声说：“不用太多，一点就好，我只是不想……”

只是不想这辈子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也寡淡到晦暗无光。

画师应了下来。

一盏茶后，江青禾拿着已完成的画像，手抚着上面的自己，眼中情绪复杂。

她画这画像是想留下来，证明自己曾活过。

可如今这画完成，却又不知该给谁保存。

送给李志轩？他怕是根本不稀罕。

送给皇兄？他也不会要。

想到这儿，江青禾心间漫着层层苦涩，默默将画像卷起。

院落内，风卷着海棠落叶沙沙作响。

江青禾看着，还是想跟李志轩道个别。

但是他不在……

她想着再等等，可是日落天黑，夜微凉，心渐冷。

突然，心里一阵阵阵绞痛，一股血腥气从喉间涌上来。

江青禾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

天上圆月高挂。

她看着，终恍悟自己和李志轩不过一句‘月圆人不圆’。

江青禾慢慢收回视线，走到桌案前，提笔留下了封信。

“此去一别，各生欢喜，愿君此后青霄直上，与陈冰言子孙满堂，白首不离。”

墨浸纸，终成书。

烛光微微，江青禾细细瞧着，而后将它压在了镇纸下。

拿起画像和白瓷瓶，她出门上了马车。

车轮轧过青石板上的雪，吱吱作响。

江青禾靠着摇晃的马车壁，手里紧紧握着那瓶药。

皇兄让她死，是为了李志轩手中锦衣卫的权力。

可她从不想伤害他。

是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指挥府。

于是遣走玉泉后，她便让人在离城十里外的义庄备了口棺材。

那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去处。

江青禾想着，眸间溢上抹苦。

这时，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牵动了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绞痛。

一阵血气上涌，她闷咳出声：“咳！”

血从唇畔涌出，大片的红，江青禾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她忙用帕子将血擦去，随后塞进袖子里，不让人瞧见。

经此一遭，满身的力气渐渐逝去。

江青禾疲累不已，只能合上眼，尽量减少动作保持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公主，到了。”

江青禾闻声用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强撑着起身下车。

义庄寂静无声，只有随风翻飞的白皤。

孤寂，破败。

江青禾看着不禁自嘲。

又有谁能想到，这会是她的归宿，一生最后的去处！

第十一章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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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视线，江青禾转身将手中封好的书信和药丸交给驾车的侍卫。

“明日祭祀钟声敲响前，将这两样东西交到我皇兄手里，不准早一刻，也不准晚一刻，记住了吗？”

“是。”侍卫应声，驾车而去。

目送着马车走远，江青禾才转过身，慢慢走进了义庄。

她这辈子最听皇兄的话，皇兄让她嫁给李志轩她便嫁，即使明知他不喜欢自己。

如今，既然皇兄想要她的命，那她给便是了。

只是自己已然命不久矣，没必要再让皇兄的手粘上鲜血。

义庄内，香烛袅袅。

中间一口棺黑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

江青禾看着，恍然想起，当时父皇母后也是在这样一口口的棺椁中，离她而去。

喉间一阵血腥翻涌，和脑海里过往的画面交相翻涌。

她还记得，那时的皇兄还是个背着她到处跑的娃娃。

而李志轩也才刚加入锦衣卫，周身清冷，一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

若一切，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江青禾心中自问着，却也知回不去了。

她不怪皇兄，也不怪李志轩。

虽然她不懂，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若说怪，她只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和平相处。

时间缓缓流淌，月亮爬上正空。

江青禾只觉得越来越累，甚至连站着都难。

又一次栽倒后，她强撑着爬起来，一点点翻进棺中。

躺下的那一刻，江青禾不住的喘着粗气，满身虚汗，眼皮也越来越重。

就连怀中轻巧的画卷，此刻也像块石头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也再没有力气，去将棺盖合上。

心口阵阵剧痛涌上来，很快就蔓延到全身。

江青禾紧紧环抱着自己，试图去抵挡那疼。

可烛光逐渐变暗，黑暗瞬间吞噬了堂庙，可那痛楚却没有减少分毫！

只有鲜血不停地从唇边涌出，染红了衣襟和怀中的画卷……

翌日，太后忌日，举国哀悼。

李志轩回府接江青禾前往皇陵祭拜，才发现卧房里却空无一人。

唯有桌案上的纸，随着吹进来的风不断作响。

他走上前拿起，上面的字映入眼帘，他心蓦然一沉。

李志轩捏着纸的手不断收紧，唤来小厮下令。

“来人，去找公主！”

他紧盯着那纸上的字，想到江青禾之前说去往静心庵的事，便让人去询问守城侍卫。

得知她行踪后，立马带人赶了过去。

连自己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必须亲自护送江熙丰的职责，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这时的皇陵。

江熙丰只觉得手中的药沉甸甸的，如同一块大石头他压在心里。

而信纸上，江青禾的字迹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是江青禾的绝笔，信中说出了所有原因，以及她早已命不久矣的真相。

江熙丰看着跪在身前的侍卫，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公主去了何处？”

“义庄！”

而此时义庄，空荡荡的静寂。

李志轩站在门外，看着堂正中的那口黑棺，心倏然一空。

而后，便是无尽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目光一点点掠过未合的棺盖，最后直直地定在躺在里面的人身上。

无声无息，面色苍白！

江青禾就这样躺在那儿，衣襟上干涸的血映出大片大片的红。

李志轩怔怔看着，“青禾……”却再也无人回应。

风吹来，带动着白皤，纸钱也随之纷飞着。

李志轩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可就在触到的那一刻——

‘嗡’的一声，城内丧钟长鸣！

第十二章 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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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轩从没有那么一刻，觉得那丧钟如此刺耳！

指尖传来的那凉意仿佛从心底滋生，席卷了全身。

他轻抚着江青禾冰凉的面容，眼眶一阵发红。

“青禾……”

李志轩轻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得到回应，可那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跟随而来的梁宣瞧见李志轩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翻涌。

他跟在李志轩身边多年，从不知他对江青禾是如此深情！

“指挥使……”

梁宣走上前，想要安慰几句。

李志轩却突然回过神来！

他俯身将江青禾直接抱起，转身就走。

他不信，她会就这么死了！

当时江青禾还想着离开，想着活着去静心庵，怎么会在这义庄了此一生！

他还没和她讲述一切真相！

他还没亲口对她说一句爱她！

李志轩心中嘶吼着，脚下步子愈来愈快。

而后上马绝骑而去，留给众人的只有马蹄带起的飞尘。

梁宣站在义庄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画卷。

那是他刚刚在棺中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