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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妈，他的亲妈，也完全不理解他，在医院吃好喝好受了他十年恩惠，还要把他当仇人。

他现在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泄，他心里憋着气，干什么都没法舒服。

在他的世界，从他的视角里，每一个都不厚道，他为什么要做一个善人，凭什么要求他做一个善人？

裴暮自己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既然知道自己爱的不是好人，那为什么却有要因为他是一个坏蛋而放弃他。

裴暮抬手，打了一拳座椅靠背，然后无奈的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睡过去，裴暮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又站在了那个天台上，梦到跟他面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那个他恨透了的男人。

他为什么不把照片给他母亲拿来，就是因为他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恨得牙痒痒。

他努力做个好儿子，努力还是抽时间来看他的母亲，但他绝不愿意看他母亲的同时，还能再看到那张脸，哪怕只是照片上，他都不爽。

有些事情，并非自己经历，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裴暮的绝望，并非旁人几句安慰或开导就能轻而易举带过的。

他不是在那一刻恨那个男人，是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怨恨积累，使得他清晰明白，那个男人不必再活着，活着只会将他和他的母亲推入深渊。

裴暮觉得自己不是狠，只是有求生欲望而已。

若非他自己站到了天台上，裴暮觉得保不齐哪一天，他可能会受不了亲自动手。

那个男人早晚要死，早死他们都早解脱。

裴暮永远记得，那天他父亲站在天台上，明明是个恶魔，却像个受害者似的激动抱怨，“让她去陪他们几天怎么了，我对她那么好，为我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再不行，我就把你卖了，年纪轻轻，少个肾没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语里，裴暮没有听到一句的愧意。

他赌钱的时候从未想过家里人，还不了钱了又开始抱怨家里人不帮他，而帮他的方式，是那么残忍那么屈辱，裴暮真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而且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你们必须帮我，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你们把我逼死，往后能问心无愧的活下去吗？”

这个时候又知道问心无愧这个词语了。

裴暮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里竟还有窃喜，真好，他要是真想死的话太好了。

那天裴暮全程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看他情绪激动的抱怨，看他面目全非凶神恶煞，看着他脚下一滑，然后跌下。

其实并没有跌下，他抓住了天台边的电线，他还在挣扎，还在呼救。

裴暮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只觉得可惜，他要是真如自己说的，是自己跳下去的，裴暮可能反而还会对他有几分敬佩，但看着他挣扎惧怕的模样，裴暮只觉得可笑。

裴暮一步步走到天台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你死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活着，甚至可以活得更好。”

不置气，不激动，就只是很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裴暮转身，抬脚走的时候能听到身后的惊呼声，能感觉到有重物往下掉的声响。

裴暮没有伤悲，反而感觉到了深深的放松。

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了裴立群，裴立群手里拿着的是他母亲给出的房产证，那个女人傻到无可救药，还在试图要挽回她的丈夫，还要替他还钱。

裴暮拿回了房产证，把自己抵给裴立群。

裴立群是看好他的，就冲着他眼看着自己父亲掉下去的那股狠劲，也冲着他真的说到做到，花了几年的时间在自己身边将他父亲的债务还清。

再后来裴暮就成了裴立群的左膀右臂。

其实裴暮唯有这一点该感谢他的父亲，要不是他父亲从他记事起就开始债务不断，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开始就学会了打架，因为他得保护他的母亲，他父亲走投无路的时间，是真的会自己跑路，然后留他们母子自己面对的。

裴暮比任何人都想往上爬，他想坐到最高的位置，唯有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怕了，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挣扎，像一只无能为力的蚂蚁，被他父亲，被命运压榨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一直很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快点逃离，快点改变。

裴暮猛然睁开眼睛，胸膛的起伏很激烈。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他的母亲还念念不忘，他给了他母亲这么多年轻松自在不需要还钱的日子，他母亲还是会许多次歇斯底里的骂他魔鬼，骂他害死自己的丈夫。

裴暮很多时候不明白，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电话响起，裴暮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才将电话接起。

“沉哥，屋子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是阿冬打来的。

“现在”，裴暮回话，然后挂了电话。

在回去之前，他还去买了烤串和酒，好久没有跟阿冬一起喝酒了，他觉得他们可以放松一下。

平时他不疯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裴娜一直盯着他，烟不能猛抽，酒不能猛喝，裴暮心情好的时候是愿意听的。

他享受被人惦念的滋味，自由自在了许多年，他不愿被束缚，却在应小橘离开他之后，他突然就开始想被牵挂了。

没有念叨他，他常常感受不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他时常会内心寂寞空虚冷。

第114章 简单的幸福

裴暮带着夜宵回去的时候，屋子里倒是真的都收拾干净了，只不过，屋子里并非只有阿冬一个人，裴娜也在。

裴暮看着她，嘴唇勾了勾，将吃的放下，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给你打电话不接，你倒是自己来了？”

“我来看看收拾得怎么样了”，裴娜看着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

裴暮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有看到，不接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生气了，过来，是给裴暮台阶下，他下就下，不下的话，裴娜可就真不跟他玩了。

四目相对，裴暮笑了笑，再开口语气倒是低了几分，“你想吃点什么？我叫人送点过来？”

看裴暮这表情，听他这语气，裴娜就知道他下台阶了。

裴暮的情绪一阵一阵的，有时候跟个分裂者似的。

好的时候低声下气，可会哄人了，不开心的时候，跟全世界欠了他八百万，竖起刺来，谁靠近就毫不留情的扎谁。

“买了什么就吃什么吧……”裴娜看了一眼他买回来的东西，亲自动手打开。

裴暮没再说什么，帮她将袋子打开，把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那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已经和好却有了默契，阿冬有些为难的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你坐下”，裴暮和裴娜转头看他，异口同声回答。

裴暮买了不少酒，此刻是不喊打喊杀了，但真保不齐这些酒喝完了以后，他们两个还和谐。

阿冬咽了咽口水，只能乖乖又坐下了。

这一顿吃得倒是还行，没有再次的拔刀相向。

阿冬很晚才离开，下楼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

他低头看信息，然后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两个人好不容易喝饱了又抱一起犯困了，现在再上去不好吧，他显得有些为难。

他将手机按黑，还是上了车，任何事情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阿冬带了早餐去裴暮那里，还特意多带了一份，因为有些事情不好问，他不好问裴娜还在不在那里，问这种问题就很怪异。

不过，他到的时候裴娜已经走了，裴娜倒是不轻易在裴暮这过夜，毕竟是裴爷的女儿，给她自由是因为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还是会看得紧一些。

更何况，就现在看来，裴暮已经不那么得裴爷的心了，要不是因为有裴娜喜欢，裴暮可能会被裴立群踢得更远。

敲开门的时候，裴暮起了，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阿冬将吃的举他跟前，笑了笑，“饿疯了吧？”

喝完酒后的清晨，特别特别容易前胸贴后背的饿。

“进来吧，什么事？”裴暮让他进门，看着他，目光深邃，一眼将他看透。

是会饿，但他这么大个人了，别说饿一顿没事，他自己也能叫吃的，阿冬还特别送过来，那肯定就是有其他事了。

“嗯”，阿冬点了点头，抬脚进去的时候转头看裴暮的眼睛，“魏天确实有托人在处理他这边的房子。”

魏天的决心真的很大，是真的就什么都不要了，公司的股份放弃了，房子也打算卖了，就真的完全打算为一个女人再不回来了。

裴暮有时候觉得，魏天倒是跟他妈挺像，挺有为爱情不顾一切，不顾利益的时候。

“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