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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勒马停住，面色顿冷。

韩楚玥看见他，心脏猛地一抽。

小芝悄声开口：“姑娘，自圣旨下来后，奕王就一直朝将军府递帖子，只是表姑娘从来没有理会过。”

韩楚玥脸色木然的听着，几乎能听到心脏冒出汩汩鲜血的声音。

就在马车与凌冀北交错的瞬间，韩楚玥抬手撩开车帘。

“奕王殿下，可否同我一叙？”

她脸上挂着如曾经一般肆意的笑，可心脏却飞快跳动。

凌冀北不耐回眸，却在看见韩楚玥苍白脸色时怔住。

仅仅三日，她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只一瞬，凌冀北便回了神，他目露嘲讽：“韩楚玥，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韩楚玥捏紧车帘，面上仍是笑。

“殿下对我防备至此，我又能做什么？还是说，殿下想与我就在将军府门口谈论你我之事？”

凌冀北攥紧缰绳：“韩楚玥，你真是不知廉耻！”

韩楚玥胸腔仿佛插进了一把利刃，搅动她脸色都发麻。

她微微仰起头，逼退眼底涩意。

“殿下，我及笄之日，你曾说过，来日我可对您提一个要求。”

韩楚玥定然开口：“明日栖梧山下，请殿下赴我之约。”

凌冀北一怔，没想到她提出的竟是这么个要求。

许久，他冷着脸点头：“可。”

第二日，旭日初升时，韩楚玥便睁了眼。

她将伤处用白棉布缠一层又一层，仍觉不够。

“小芝，去药堂开一副止痛丸回来。”

直到咽下那药丸，韩楚玥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另一边，凌冀北站在栖梧山脚下，身形挺立。

身后忽然响起马蹄声。

他转头，眼中忽的闪过诧异。

崎岖山道上，韩楚玥一袭红色劲装，乌发高高束起。

策马疾驰间，意外的英姿勃发。

待她到跟前时，凌冀北下意识别开眼。

“你让本王来此处，到底为何？”

韩楚玥却是灿然笑开。

“来为我们的十年做个告别。”

第9章

山风微动，将这句话带入了凌冀北的耳中。

可他却只是看向韩楚玥，唇瓣微勾，带着无尽冷意。

“韩楚玥，森*晚*整*理本王只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心脏逐渐发涩，韩楚玥只能苦笑着沉默。

整整十年啊，凌冀北果真对她没有半分动心。

韩楚玥攥紧缰绳，扬鞭破空，娇声喝道：“驾！”

凌冀北没防备她突然窜出去，下意识看向她的背影，却只觉得有那么一瞬，眼前人跟书房中那幅画融为一体。

他心脏一颤，狠狠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按下，却是不自觉的策马跟上。

等他追上韩楚玥时，迎着啸烈的山风，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韩楚玥，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你的骑术竟然如此了得？”

韩楚玥侧目看他，眼中突的闪过什么。

她整个人伏低在马背上，声音却有股热烈灿烂的意味。

“殿下！待你追上我，我便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凌冀北一愣，看着她再度提起来的速度，心里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马蹄声响彻山间，烈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山谷，溪流，树林，直至前方无路。

悬崖边，韩楚玥狠狠勒住缰绳，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她也融入夕阳。

残阳如血，她鲜红的身影却好似比残阳更亮。

前所未有的生动鲜活。

凌冀北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手掌捏着缰绳，竟是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

韩楚玥翻身下马，衣袂翻飞不休。

她看着眼前的层层红云，昏昏赤光，缓声开口。

“凌冀北，我自十五岁那年求得婚约，便一直跟在你身后。”

“我总想着，终有一日你能回头看到我吧，可十年了，凌冀北，我没有力气再追下去了。”

凌冀北薄唇紧抿，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可韩楚玥下一句话却是——7

“凌冀北，若我便是辛归安，你待如何？”

话一出口，韩楚玥的心便如同被人扯着吊在半空，几欲不能呼吸。

几息之后，她身后响起凌冀北冰冷的嗓音。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亦如本王永远不会喜欢你。”

韩楚玥的心陡然落了下来，却是摔下了万丈悬崖，碎成了泥。

她的肩胛处，早已被鲜血渗透，染出了一块暗色。

可她恍若未觉，甚至轻笑了一声。

随之，她微微侧脸，声音跟着风飘着。

“凌冀北，你可敢发誓，说你此生绝不会对我有半分动心？”

凌冀北冷声道：“有何不可？”

韩楚玥站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中，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念出誓言。

那抹血色残阳，仿佛浸入了她的眼。

凌冀北说完后，盯着她：“现在，你可死心？”

良久，韩楚玥翻身上马，她逆着光看向凌冀北。

说罢，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扬鞭离开了这处。

星星点缀夜空，山风吹凉热泪。

也吹散了这十年的执着。

当韩楚玥冲入城门时，一匹快马陡然越过她。

马上的人声音慌乱：“边关八百里加急，速速让开！”

韩楚玥陡然一怔。

当夜，圣旨便传进了国公府。

‘宣国公府嫡女韩楚玥，入宫觐见！’

偌大的养心殿中，一片肃然。

韩楚玥看着皇帝的脸色，跪倒在地：“臣辛归安，参见陛下。”

皇帝声音里难掩怒意。

“边疆急报，南疆卷土重来，短短半月，连破三城！”

“朕要你领兵出征，一举拿下南疆，你可能做到？”

韩楚玥抿唇，眼里透着锋锐。

“护卫大秦边关，臣义不容辞。”

皇帝看着那道削瘦却凌然的身影，缓声开口。

“待此战之后，大秦便再无敌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韩楚玥心脏重重一颤，可片刻后，她缓缓抬手行礼，声音平静。

“陛下，臣，告退。”

她一步步走出了这座来过无数次的养心殿，却意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待她回到国公府时，却见父母和兄长皆是等在前厅。

韩楚玥心下涩然，慢慢走过去，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沈父冷冷看向她：“你竟还知道我们是你父母，这些年你何曾将国公府放在眼里过！”

韩楚玥抿唇，已是没有力气再争辩。

沈母也说道：“楚玥，如今你已经没了婚约，不如趁早寻个小官嫁了，也好过现在。”

韩楚玥看向眼前三人。

他们眼里是厌恶，是漠然，是轻蔑，独独没有家人该有的温情。

她心里狠狠一刺，闭了闭眼。

“若女儿不愿呢？”

“那我与你母亲，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任你自生自灭！”

风微微吹进堂内，空气却又一瞬凝滞。

韩楚玥眼前好像模糊了一秒，又逐渐清晰。

如此，也好。

此战她已注定无归，国公府跟她撇清干系，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通！

她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手中匕首寒光闪动，青丝瞬间落地。

“今日，我便割发断情，从今以后，国公府再无韩楚玥！”

第10章

等韩楚玥从国公府走出来，街上空无一人。

她定了定身子，正欲前行，却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奴婢跟您一起走！”

韩楚玥回头看着小芝，却是轻轻摇头。

“傻姑娘，留在国公府吧，你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可小芝却扑通一声跪下，昭昭月光下，她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姑娘，你是辛归安将军对不对？”

韩楚玥猛地变了脸色。

见她如此，小芝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重重叩首：“奴婢的家人皆死在南疆人的刀下，他们抓了奴婢要充作军妓，是您率兵杀入营帐救出了奴婢。”

“姑娘，是您给了奴婢一条命，是以，哪怕前方是黄泉，奴婢也甘愿与您同行！”

“求姑娘别不要奴婢，求求您了……”

她一下下磕着头，一下下撞在韩楚玥心上，疼的她几欲呼吸不得。

她俯身扶起小芝，哑然道：“好。”

国公府嫡女割发断情的事瞬间在京中百姓口中传扬开来。

一时间，‘不孝’‘无耻’等字眼都被摁在了韩楚玥身上。

茶馆二楼。

肖定越忍不住狠狠锤了下桌子。

“这沈国公还真够不要脸的，竟任由百姓如此污蔑韩楚玥！”

凌冀北坐在窗边，面色没有半分波动：“真是污蔑么？”

“怎么不是！韩楚玥长到如今，国公府没有一人记得她的生辰日，她受了伤，就连买药都要用自己私库里的钱，更别提进了上书房，就连笔墨，都是本世子买给她的！”

凌冀北手指一顿，随即站起身来：“走，去将军府一趟。”

肖定越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不由皱眉。

片刻后，两人站在将军府门口。

肖定越看着短短数日便显出破败的将军府大门，不由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