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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凝聚在纪若凉那张脸上，恨不能将她里里外外瞧穿。

纪若凉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面上神色却不显山水，岿然不动的任上头的人瞧她。

辽帝被这寂静的空气骇的轻咳了一声，忙转移话头：“听闻今日若凉郡主身子不适，朕叫了太医院的王太医，此时人已在外头候着，让他替你瞧瞧吧。”

这是想探些什么？

纪若凉冷冷应了声是。

王太医被唤进来时，瞧见她，那面上一闪而逝的慌张模样，分明怕的不行，但碍于天子之命，他只能硬着头皮给她把脉，脸上还得陪着笑。

“郡主身子康健并无大碍，皇上大可宽心。”

“无碍就好。”

辽帝神情恍惚，嘴角笑意都勾的牵强。

纪若凉却只觉得可笑。

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天子都对她如此忌惮。

还是说，他这是做贼心虚了？

好在辽帝并未有蓄意刁难，只叫王太医给她把了脉，而后又说了些温情的话就放她离去。

出宫时，已经是深夜。

纪若凉赶在宫门下钥前出来，才到门口就看见了马车边站着的许策之。

“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接你。”

许策之自然又熟练的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坐上马车。

四下无人的街道，只有车轱辘的声音一阵一阵，扰着这寂寥的夜。

“言卿进京了。”

许策之忽然开口，眼底笑意不再。

“就在你入宫后不久，他跟着就回来了。”

纪若凉愣然一瞬，面上划过一抹狠意。

阿廖却在这时陡然皱眉，将两人护在身后。

“有人！小心！”

第36章

阿廖话才落下，一把长剑径直就从马车外刺了进来。

纪若凉惊慌一瞬，眸底瞬间燃起一抹杀意。

只差一点。

若非阿廖将她推开，那长剑扎的就不是马车板而是她的脖子。

这是要她死啊!

“阿廖，保护好阿欢。”

许策之匆忙起身，只落下这一句话便闷头出了马车。

纪若凉甚至来不及叫住他。

恍然回神，她忙推着阿廖：“我不用你护，你去护他。”

她好歹伤过战场，杀过敌人，可许策之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大夫，这种时候他往外头跑个什么劲。

阿廖被她推了一下却没动。

“郡主宽心，大人不会有事。”

话落，马车外立时响起了兵刃相接的打斗声。

纪若凉着急掀开帷裳，赫然入眼的就是碰撞在一起的两把长剑。

许策之手握长剑面色依旧温润，手下的剑法却雷厉风行。

次次利落出剑直击对方要害，许多招式都不等纪若凉看清。

最后一击，明摆着是直逼那蒙面人的心口而去，纪若凉眉眼一凝，忙叫住他。

“许策之别杀，留个活口问话！”

闻声，许策之手中的长剑跟着一转，避开那蒙面人的心口，扎进了他胳膊里。

殷红渗出，以极快的速度没入黑色的衣服里，愣是没显现半分血迹。

那黑衣人负伤自知敌不过跟前人，抽身想逃，许策之又上前将他桎梏住。

动作间熟练的掰开他的嘴，就见他齿后含着一枚毒药。

纪若凉别有深意的冷笑一声，从马车上走出来。

地上足足躺了五具尸体，却都没见血。

马车夫收起长剑皱眉走过来：“都检查过了，全部都是服毒自尽的。”

与许策之对视一眼，纪若凉眸底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

“死侍都出动了，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想要我死。”

走到死侍身边，纪若凉冷心冷眼，仿佛要将那人看穿。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宫里那位？亦或者是旁人？”

死侍紧紧咬着嘴瞪着纪若凉不语。

纪若凉也不恼，讥讽一笑：“不说便不说吧，或许你更喜欢在刑具面前屈服呢？放心，那东西绝对比你的嘴硬。”

话落，抬脚状似不经意的踩在那蒙面人的手背上，她的心已然沉到谷底，面上笑意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触目惊心的森凉。

她才回京第一日就遇刺杀，那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将手里仅剩的活口扔给马车夫，许策之走到纪若凉跟前，牵住她微微冰凉的小手：“阿欢会怕吗？”

纪若凉轻笑：“你是指什么？是指被追杀？还是指你？”

她一双亮色的眸子被冷月照的好像会发光。

许策之只觉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却又怕听见她嘴里那句他不愿听的答案。

他有些无力，企图辩解：“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况且我也不轻易杀人，今晚只是事发突然……”

他本打算以后将他的所有，都慢慢告诉她的，他没想在她面前杀人。

他怕脏了她的眼睛。

“不怕的。”

纪若凉抬起头，笑着打断他。

“无论是被追杀，还是看见你动手杀人，都不会觉得害怕。”

“会文还会武的许策之怎么会让人害怕。”

“我该庆幸，我的未来夫君文武双全，我占了个大便宜。”

第37章

那晚出宫回府的路上被死侍袭击后，纪若凉第二日就将这事儿禀明了辽帝。

一来，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二来，这是她变相的警告。

若是还有下次，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上报此事之后，在京中待了小半月，她果真就再不曾遇到刺杀。

她倒是过得安稳，朝堂却翻了天。

仅仅半月时间，陈太尉就被朝中超过半数的大臣上书弹劾。

一本一本记载着他罪行的册子被呈到辽帝面前。

从强抢民女、宠妾灭妻到招权纳贿、党同伐异、侵吞国帑。

他所行的谋逆之事，简直罄竹难书。

辽帝因此大怒，当即将他革职查办。

若罪证属实，便数罪并罚，抄家流放。

纪若凉在府里听见庆安同她汇报此事的时候，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这段时日许策之很忙，她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是没想过他在京中牵扯甚广。

纪若凉将桌案前的纸页翻篇，眼底情绪自始至终漠然：“我要你查的那几件事可有结果了？”

“有。”

说起此事，庆安深痛恶极。

“属下命人去找到了当年的那些人，严刑拷打后他们皆透露当年种种全是受了皇帝的指示不得不为，老将军、老夫人还有少将军，全是受他受害……”

“果然如此。同根同脉，他居然要我一家断根！”

纪若凉手中的狼毫毫无征兆的折成两半，那如玉清澈的眸仿若被血雨冲刷，戾气浓郁。

庆安忍住哽咽，双眸通红：“此事，主子有何打算？”

纪若凉缄默不语，戾气翻滚的眸子里是通天的恨意。

她叫了数十年的皇上，居然是杀她爹娘还有哥哥的罪魁祸首。

她能有何打算？她必定要那人血债血偿！

庆安眼观鼻鼻观心，忽然朝纪若凉拱手做了一礼。

“属下和亲信队的众人商议过，老将军和老夫人于我们有大恩，我们当年答应过老将军和老夫人，誓死保护您和少将军的安全。

未能护住少将军，已经是我们无能，而今，您是老将军和老夫人现如今唯一的牵挂决不能再出意外，这件事儿，不如您就别管了，这仇，我们来报。”

“怎能不管！”

那是她的阿爹阿娘，她的哥哥。

被害死的是她的至亲，她怎能做到潇洒放手。

更何况，那人害死的不单单是她纪家三口，还有那战场上数以千计的言家军！

那些为国为民的好儿郎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再无归家的可能！

这样的君王，如何让百姓安。

指尖掐进肉里，她勾起唇，狠厉嗤笑：“七日后有一场皇家秋猎。”

庆安眸色一沉，明白了纪若凉话里的意思。

她这是要亲自动手。

缄默一瞬，他又记起一事：“主子，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纪若凉冷冷抬眸，就听庆安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

“近几日，属下发现一直有人在府邸周围徘徊行动诡异，经调查发现，全是便装打扮的言家军。”

“且亲信队里的人还发现，近段时间，言卿带着言家军在暗地里替您除掉了不少麻烦，光是前来刺杀的就折了十几二十个人，都还没到您跟前就没了气息。”

第38章

言卿到底想做什么？

纪若凉已然对他厌烦至极。

她于他而言究竟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他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做的那些个姿态又是给谁瞧的！

专程来恶心人的吗？

“主子，可要属下……”

“没事，你先下去吧。”

纪若凉从桌案前站起身。

既然，他要自己送上门来，那便怨不得她心狠。

起身换了身衣裳出府，纪若凉刻意围着府邸转了一圈。

走到一颗树下的时候，她忽然顿住了脚步，默然一瞬，抬头看向那茂密的树丛之间。

好半晌，她嘴边勾起一抹笑：“专程来的，不下来吗？”

话落，浓密的绿叶无风自动，而后，又归于平静。

纪若凉满不在意，后退一步往树干上轻轻一靠，又道：“风里都是你的味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好像去不掉。”

“……阿欢。”

再藏不下去，言卿狼狈的从树上下来。

叶绿卡进发间，他一双眼睛就那样坚定的落在她脸上。

纪若凉迈步走到他跟前，眼尾勾起一抹漂亮的颜色：“言卿，你真的这般爱我？”

八年光景，这还是她醒来后，头一次这般温柔的叫他。

言卿眸光瞬间就染上氤氲，他痴痴的点头：“爱，很爱，恨不能将命都给你，所以……”

他小心翼翼伸手，拉住她的衣角：“阿欢，愿意回头，再怜惜我一次吗？”

他用的是怜惜。

他甚至不敢奢求她再爱他。

他怕她会转头就走。

纪若凉落目在他葱白的指尖上，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厌恶，只一瞬，她眼底又重新勾起笑意。

“你既说你爱我，那你可愿助我？”

言卿忙点头：“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他甚至不知道她要他助她什么。

可只要她还愿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