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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上正是她幼时在父皇肩上骑大马的场景，论徽帝荣宠，她永远是独一份的。

紧接着又有人搬来史册，一一例举从古至今的女帝贤后，以证明女子也能治理国家。

一名白发苍苍的内侍现身，手握卷轴迟缓的走上大殿。

“赵总管！”老臣们一眼认出，这是自小伺候太宗皇帝的老内侍赵公全。

第四十四章

听得有人如此唤那老内侍，楚染染这才猜到来人是谁。

她对爷爷太宗皇帝都没什么印象，更罔论出宫养老的赵公全了。

直到赵公全宣读了阳徽皇帝的遗诏，楚染染这才明白，楚陵之前的言行，都不过是在做铺垫。

父皇曾说，除了皇位要留给儿子，天下万物没什么不能给她的。

可赵公全正念着的遗诏上说：“若太子程华玺不得继位，则嫡长公主楚染染继女帝！”

见众人一脸难以置信，赵公全将遗诏递上，任由他们传阅：“诸位都是阳徽皇帝一手提拔的重臣，先帝遗诏在此，万望各位大人不要愧对先帝，日后好生辅佐公主。”

朝中老臣对阳徽皇帝的字迹、笔墨习惯了然于心，这份遗诏绝非伪造。

楚染染登基是顺应天命，饶是太尉肖复气得面目狰狞，也挽回不了什么。

礼部将登基大典设在三日后，随着一声退朝，楚染染率先走出大殿，径直回了程华宫。

皇宫中不缺比程华宫奢侈尊贵的宫殿，可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父皇为她静心打造的。

楚陵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路默默不语。

回到程华宫，楚陵再次跪在楚染染身前，乖顺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若她还是公主楚染染，误会也好，血仇也罢，她永远都无法原谅楚陵。

可而今她是程国的女帝，如楚陵这般可堪大任的权臣……

只要心怀愧疚，只要足够忠臣，他会是她坐上皇位后，自保或杀人时最锋利的刀。

“楚卿有从龙之功，朕封你为三公之相，如何？”

楚染染话音未落，楚陵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将她望着。

他从前不择手段的利用伤害她，而今……她不仅不杀他，还敢给予他实权，重用他？

对上楚陵诧异的泪目，楚染染深叹一口气，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我们之间的确有过无法原谅的伤害，你我都是天地间的棋子，要怪，便怪造化弄人吧。”

“楚陵，你囚了程措，凭你的本事与魄力，本可以自己当皇帝的。”

“你既帮我铺好了路，又送我坐上皇位，我自然敢再信你一次。”

“楚陵，我且问你，愿不愿意辅佐我，做我的左膀右臂？”

楚染染说的情真意切，楚陵愣愣凝着她良久，再次跪伏在地深深一拜。

“鸢儿，我定为你扫平前路，安定后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论是为爱，为赎罪，余生后世，我楚陵只为你而活。”

“我心甘情愿，一生做你脚下的臣。”

晚间，楚陵带着太医来给楚染染请平安脉，确认她已有近两月身孕无疑。

他眸光熄了熄，而后自顾自念叨：“眼下不宜让百官知晓此事，臣明日去知会礼部，登基大典的服饰与仪式一切从简。”

楚染染起身走了几步，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待房内只剩下二人，楚染染蓦的回头定定望向楚陵：“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他们单独相处之时，她从不会与他君臣相称。

想到这点，楚陵低垂的眸中满是温柔缱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第四十五章

“妇人怀娠，孕肚是瞒不下的。”楚染染定了定心神，“待孕满三月，我要公布有孕的消息，并将朝政先交由你打理。”

这并非是什么难事，楚陵刚要应下，复又听得她开口：“这个孩子，需要一个生父与身世，我如今是程国的女帝……”

“程国丞相之子，比邺国皇孙更合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楚陵怔愣半晌仍不敢相信：“陛下的意思是……”

对于男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楚染染有些犹豫：“楚陵，你愿不愿意做我孩儿名义上的爹？”

一句臣愿意答得干脆利落，当爱意刻入骨髓，当触手可及的幸福成为过去……

只有能再为她做些什么，楚陵才觉得自己活得尚有意义。

三日后，登基大典。

天色将明未明，楚染染在宫人的帮助下，穿了尚衣局赶制的正红色帝王衮服。

特制的龙凤呈祥衮冕上，垂在额上两侧的珠串随着她的呼吸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洪亮的钟鼓鸣声唤醒了整个皇宫。

程华宫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为首的是楚陵：“陛下，时辰到了。”

她们一行途径正阳殿时，钟鼓声已经鸣了三响。

这意味着礼部官员已经完成在天坛与太庙的祭祀。

天子仪仗在城楼停下，楚染染拖着长长的红色后摆，缓缓登上城楼。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何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上一回她身穿红衣登上城楼，拥有的只是绝望与必死之心。

远嫁别国的她再重回故土，却是身着正红帝王衮服，一步登极。

伴随着悠远的钟声，天边的红日冉冉升起，楚染染跟着礼部一起祷告祭天。

霎时间天边光照程海，金波四散炸开。

日出金光洒满天地，观礼的朝臣与百姓纷纷议论着祥瑞之说，连礼部都连声唱和。

楚染染眺望着无垠的天际，眼中滚烫。

若真有祖先庇佑，能走到今日，父皇与哥哥定是一直守着她的。

正阳殿外，楚染染接过楚陵与太尉肖复奉上的玉玺、龙符。

尽管这两样物品鲜少能用到，却是真正帝王的象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楚陵与肖复的带领下，百官与将士以排山倒海之势纷纷跪地，口中山呼万岁。

上万人统一的呼喊声如地动山摇般震撼人心。

或许是因着这份感染力，楚染染竟听出了他们此刻的虔诚，犹如叩拜神祇。

宣读完即位诏，改新朝年号为玉熹。

在今年继位，在今年有孕，她之所以定下这个年号，是取遇喜之意。

楚染染想做女帝，不仅仅是为了权势自保，她还想替父皇与哥哥守好这片国土。

时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际，刚登基的这些日子并无什么要事。

原来做皇帝也很无趣，今日听听东边人丢牛，明日听听西边人咬狗。

这样千篇一律的日子，却在这日早朝被打破了。

礼部新任王尚书迈步至殿中：“陛下，臣有事起奏。”

“准奏。”楚染染孕中困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王尚书耐将邺国来的国书呈上：“陛下，邺国欲派瑞王作为使臣，前来恭贺新皇登基！”

第四十六章

楚染染的哈欠就这样僵在了面上。

听闻是伯允之前来，楚陵的脸色并不好看：“陛下若不愿意，回绝了便是。”

王尚书摊开邺国所备的礼单，长度已然超过他的个子：“陛下，邺国百年以强兵立世，此番又是诚心来祝贺……”

言外之意便是，咱们打不过，能不能别作。

“准了，爱卿务必接待好使臣，方能彰显大国风范。”楚染染讪讪回复，楚陵的脸色黑了黑。

退朝之后，楚染染攒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又来做什么？”

楚陵语气有些阴阳：“臣也不知邺国打得什么坏主意呢，想来是……听闻陛下登基，派遣美男以色攻城，若真是如此，陛下务必得把持住啊。”

伯允之肯定不是自愿来的，以惠贵妃那个连亲儿子都算计的性子，楚陵所说不无道理。

“爱卿言之有理，深得朕心。”

见楚染染一边琢磨一边连连点头，楚陵的眉目染上雀跃，竟还有些许欣慰之情。

月色清亮。

宫女与内侍伺候着楚染染歇下，轮流值守在殿外。

察觉床边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楚染染后背一凉，缓缓转过头去。

又是黑衣人！但这次她能肯定，来者绝不是楚陵！

“唔！”楚染染被黑衣人紧紧捂住嘴唇，心头竟是有些绝望。

她住的可是皇宫啊，又不是什么小道破巷，怎么可能任由黑衣人出入还未被察觉呢？

若他方才要杀楚染染，只怕她已经死八百回了。

黑衣人刻意压低了嗓子，极富磁性：“不许喊，我松开你，嗯？”

楚染染配合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要是死了就是一尸两命，太不划算。

“这位英雄。”楚染染往床里头缩了缩，“我听你的声音有些耳熟，你不是来杀我的吧？”

他自来熟的坐在床边，嗓音轻轻的，却能听出压抑的笑意：“的确不是来杀你的。”

攒着眉想了又想，楚染染终是鼓起勇气：“英雄，您贵姓？”

随着面巾被拉下，伯允之那张雪莲般高洁的面容映入眼帘。

楚染染的眼眉瞬时染上淡漠：“瑞王作为使者，深夜潜入宫中有何贵干？”

伯允之抿了抿唇：“我以为你葬身火海，听闻你还活着，我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你。”

“我离开前本来想知会你一声的。”楚染染垂下眸子，将情绪尽数掩盖，“可是王府的家丁锁了房门，想将我活活烧死。”

“若非楚陵一直守在附近，我的确早该葬身火海了。”

“你既想在大婚前除掉我，好与许邀月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就干脆遂了你的心意，假死脱身，一别两宽。”

听完她的话，伯允之脸色有些苍白，将事情原委都解释了一遍。

火不是他放的，许邀月……他也没有娶。

楚染染只淡淡噢了声，与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