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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

　　暮清抚了抚枕边，那儿一片冰凉，只是枕头下，有一个凸起的荷包。

　　荷包上歪歪扭扭绣了两行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滚烫的泪，洒了下来，将墨线晕开来，结散，用红线捆着的两株发尾落了下来，相护缠绕并生。

　　-

　　再度听到楚薄秋的消息，是在一月后，榆梅回来了。

　　只是，女人已武功尽失，整个人虚弱得像是随时要凋零的花。

　　暮清照顾了榆梅很久，直到整个人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榆梅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含泪道：“你知道了？”

　　她淡淡笑了下，几乎没有情绪的变化，“嗯。”

　　“是母亲对不住你。”榆梅抱住她，向来情绪自持的女人哭得濒临崩溃。

　　“娘，我成亲了。”暮清说出这几个字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榆梅愣了愣，又听女子道：“可是…他，我找不到他了。”

　　“楚薄秋，我找不到他了。”暮清整个人看上去与从前大不相同，让榆梅有些害怕，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宰辅会无事的，咱们去救他，好吗？”

　　“好……”

　　“要救人，也得喊上我罢——”轮椅轴在崎岖地面打转的动静，一时打破了营帐的寂静。

　　穆至怀推着苏月泠进门，眉目带笑，“长公主，小殿下，月泠来了。”

　　“坊主？”暮清失神片刻，随后迅速想通了这其中奥妙，自嘲道：“原来是如此。”

　　“昭华女君，你别担心，昔日我为你父亲效犬马，如今为了你也是一样的。”苏月泠从轮椅上下来，神态认真，“满月坊数千人，听令于您。”

　　暮清扯起嘴角，笑得真诚：“若来日有命在，暮清定请坊主喝杯酒才是。”

　　“胡说什么，你当然会好好活着。”榆梅呵斥了声，将暮清搂在怀里，“你安心，咱们有穆家军、有卫氏子弟、有泊倾卫、还有满月坊的人，我们都护着你。”

　　都护着她……

　　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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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报——”

　　穆家军一个小兵闯进来时，仓皇失措。

　　“说。”暮清正与北琨北泉商讨从何处进攻北安城最为妥当，紧紧盯着来者。

　　“可是他有消息了？”

　　“宁王在城头放出消息，让咱们的人束手就擒，否则便杀了楚宰辅和陛下，限期一日。”

　　“一日？”北泉捏紧了拳，神情愤然，“鄢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鄢小将军命人回禀，他在尽力打探宰辅位置和消息。”

　　“不必了。”暮清平声静气，看着满营帐的人——榆梅、褚此真、北琨北泉、卫氏父子、苏月泠、穆至怀。

　　“我们带人，去北安城。”

　　小兵急了，“女君难道要降？”

　　“不降，是该战了。”

　　-

　　萧条的城门口不复往日风采，温愁因已龙袍着身，睥睨着遥遥可见的庞大军队，余光瞥向了被城墙上被死死锁住的楚薄秋。

　　男人身上干净的白袍已然脏了，头发也不如往日整洁，但那双漆黑的曈子却极为平静的落在远方，噙着淡淡的笑意。

　　“楚宰辅，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温愁因收回目光，面色无常。

　　楚薄秋挽着唇，神情很淡，“是吗。”

　　“你手上的王军，还有榆梅手上的王军，加起来整整十万人，

　　暮清手上可没有虎符能调动驻守边关的军队，

　　自然，穆家军所有人加起来，数千人已是极限。

　　她救不了你。”

　　楚薄秋嗯了声，眸子里尽然一片情深，“温愁因，你知不知道，你哪里输给了我？”

　　温愁因拳心泛白，快攥出血印来，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本王没有输给你，

　　等今日事成，暮清会嫁给本王，她会成为本王的皇后。”

　　“你看，这就是你输给我的地方。”楚薄秋抬起眸，划过乌云压盖的天空，“我从不奢望用手段来夺取她，她不是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有想法，有情感，她若是愿意，自然会朝我走来。”

　　温愁因感到舌尖冒出血腥味，继而听楚薄秋语气平淡的纠正他。

　　“还有，我和阿清成亲了，她是我的妻。”

　　她不会是温愁因的皇后，永远都不是。

　　“我不许你这样叫她！”温愁因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腹部，这些时日他将楚薄秋的武功封住了，也不给饭食，就这样捆着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半点不服软，非要一遍一遍来讨他憎恨。

　　楚薄秋咽下血沫子，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容鲜明，“你这样对我，她看了只会心疼我，只会更厌恶你。

　　宁王殿下，你素来擅于攻心，怎的？如今陷进去了，也出不来了吧？”

　　“我杀了你。”温愁因夺过侍卫手里的刀，却被一块击石打偏了刀锋。

　　“温狗贼，当着本将军的面谋杀朝廷命官，你很嚣张嘛——”城墙之下，军队已然而至，鄢忍着了身金黄铠甲，高束额发，俊俏的面上满是玩味。

　　而鄢忍身边的女子——一袭银白铠甲着身，腰间佩着九霄剑，青丝被冠起，露出了干净白皙的鹅蛋脸，柳叶眉下那双令他动容的杏眸，正一动不动睨着他。

　　“宁王殿下，你要本殿来，本殿来了，就是不知能否遵守承诺，将本殿的夫君还给本殿。”暮清扯着马疆，神色愈冷。

　　温愁因神情有了一刹那的松动，“暮清。”

　　“温狗——还有本皇子，今日带了这么多兄弟来，不知够不够你杀。”北琨驾马跟上军队，意气风发。

　　尾行的还有褚此真、穆至怀、卫氏父子、苏月泠、棠归。

　　温愁因咬着牙，面色铁青，“暮清，你今日是来杀我的？”

　　女子扬起下巴，觉得好笑，“难道不是宁王要杀我们吗？”

　　“我不杀你。”温愁因急匆匆否定，语气深重：“我只想娶你。”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手道：“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楚薄秋静静地盯着城门下的女子，他已经数不过来，有多少日没见过她了，好像短的像昨日才分别，又好似有一年未见那般煎熬。

　　他很想她。

　　很想。

　　“夫君——”暮清高喝一声，笑得灿烂：“我来救你了——”

　　楚薄秋抿唇笑了起来，漆黑的瞳孔被点上一层浮光，温柔又明亮。

　　温愁因再也忍不住，高挥刀锋，扬声：“开城门——

　　除了留下昭华女君性命，其余人等，照杀不误！”

　　沉重的城门，硄的一声被缓缓打开，无数铁骑紧随其后，一声令下，全部冲了出来。

　　暮清冷下眸子，拔出了腰间的九霄剑，凛然剑气顿时穿破云霄，一道白光落下之际，女子高喝：“众将士——听吾号令，随吾，冲锋陷阵——”

　　“吾等听令——”

　　两派将士拔剑而出，气势磅礴，刀剑横飞，血肉模糊。

　　厮杀与战鼓雷动，混杂在一起，都只落在了冲在最前端的女将身上。

　　剑式迅猛、剑气狠戾。

　　翻云覆雨之间，马背上的女子一直未落过下风，九霄剑出，剑下绝无活命。

　　十万王军见此状更是心惊，对方军队来势凶猛，虽只两万人，却显露出破釜沉舟之意。

　　暮清已经数不清九霄剑划过多少人的脖颈了，连眼前都是血蒙蒙的，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父亲当年是在何种处境下选择赴死。

　　褚此真身上本就有伤，长久的迎敌已经让她不堪重负，险些落马。

　　北琨想要帮她，却无能为力，攻击他的敌人太多了。

　　“褚此真，可别死了，你若死了，爷会放炮仗庆祝。”

　　少年郎策马扬鞭，手握大刀，砍倒一批人，身上被刀剑划得血淋淋的，不比褚此真狼狈。

　　“疯子，你最好也活下来，不然来年你老娘我就在你坟头摆上酒肉，让你看的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