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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护士沉思了一下，忽地一拍手，“我记起来了，那几天正好是福利院的孩子前来做义工……”

程临峥一下就找到了方向，灰暗的眼里不再迷茫。

……

半年后。

一处边远山区里，孩子们正在陆陆续续的来到学校上学。

这里是半年前才建立的学校，是新来的支教老师一手创建的，不收学费，只收一些粮食做伙食。

站在学校门口，迎着孩子们前来上学的人，正是文芳茴。

她前些年上了成人大学，也是个知识分子，也有证件。

在离开医院后，就带了少部分钱来到了这里。

山里的孩子并不多，只有一个二十来人的班级。

虽然学校的设施和城里都相差甚远，但在这偏远的山区里，聊有胜于无。

孩子们脸上都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黝黑的脸上，眼睛亮的像星星一样。

文芳茴每每看到孩子们的笑，心里就释然开朗。

像是山里的清泉水一样，洗净了那些污浊的苦痛。

家长们都感谢她帮了孩子们太多太多，实际上，文芳茴从中获得的也并不少。

这天下课后，一个女孩还不走，反而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文芳茴走过去，关切问：“怎么了？”

女孩终于找到了，喜笑颜开，从包里拿出几个红鸡蛋，把它们塞到文芳茴手里。

“老师，我妈妈昨天生了个妹妹！她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您！”

文芳茴受宠若惊道：“老师很高兴！谢谢你！也替老师谢谢你妈妈哦！”

在这里，鸡蛋也算是贵重粮食了。

把鸡蛋染红是一种庆祝的习俗，红色代表着喜庆。

孩子几天可能才能吃上一个的，这一下就给了她好几个。

文芳茴剥开一个鸡蛋塞进女孩手里，故作苦恼说：“不过老师吃不了这么多，收着会坏的，你帮老师吃两个好不好？”

女孩眼里一喜，又闪过纠结，才犹犹豫豫地接过来。

吃着吃着，女孩鼓着腮帮子嘟囔着。

“老师，你什么时候也会生个宝宝啊？你这么漂亮，宝宝一定也会好可爱的！”

文芳茴一下子愣住，张了张唇却没有说话，心里泛起了苦涩。

“老师？”

小女孩疑惑地仰起头看他。

文芳茴深深呼出一口气，扬起唇角笑了笑，却是有些释然。

“……老师啊，不会有小宝宝了。”

第38章

女孩的嘴巴停止了咀嚼，愣了一下才问。

“咦？为什么啊？”

没等文芳茴说话，她又一拍大腿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老师没有喜欢的人啊？”

“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我觉得我家隔壁的大壮哥挺好的，老师要不要和他认识一下……”

孩子说的兴起，文芳茴只是笑而不语。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有些毛躁。

和小时候的她一样。

文芳茴是土生土长的乡里孩子，小时候跟爸妈下过泥田、爬过树、掏过鸟窝……

就是没有读过书，那时候村里穷，上学要爬过几座山，学费也贵。

虽说如此，文芳茴是家里的独生女，这在那个任人喊着要生儿子的年代里并不多见。

方父本来是要让她去上学的，但文芳茴干脆就主动拒绝了。

语气花这些钱，不如在家里帮爸妈的忙，还能贴补家用。

那个时候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温馨。

如果程临峥没有出现的话……或许现在那样的生活还在持续着。

父亲的模样在文芳茴脑海里已经渐渐模糊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时候，方父背着她去赶集，父亲有着宽阔地肩膀，像是天塌下来也能撑住了。

那个时候，文芳茴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美好的期盼。

文芳茴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老师，你怎么哭了？”孩子诧异而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

文芳茴摸了摸眼角，安抚地轻拍女孩的肩，才温声说。

“……刚刚有沙子吹进眼里了。”

“老师并没有想要谈对象哦，而且你想想，要是老师怀了宝宝，那谁来给你们上课呢？”

文芳茴当然不会告诉孩子，她的身体再也怀不上孩子的事。

她转身去自己的抽屉里拿出来一盒补品，塞进袋子交给女孩。

“对了，老师前几天上镇子里买了些东西，你拿回去给爸爸妈妈吧，就说是老师为了谢谢他们之前帮我搬东西。”

那是之前医生给她调理身体的，然而来到这里后吗，诶天的日子忙碌又充实，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吧，不然待会儿爸爸妈妈该担心了。”

给小女孩拉好书包拉链，给她背上，文芳茴把她送出了学校。

“老师明天见！”

女孩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向她摆手告别。

文芳茴也朝她摆摆手，目送着她远去：“明天见！”

那一瞬间，文芳茴产生了一种自己也成了妈妈的错觉。

心里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

……

可天公总是不作美。

第二天女孩请了假，没能来上学。

那场洪水来的很突然。

文芳茴正在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屋外忽地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声像野兽的叫声一样。

很快，洪水就如同猛兽一样袭来……

偏偏学校的地段也不高，很快就被淹了大半。

负责救人的村民们也纷纷赶来找孩子，却被山上被冲垮的泥石流阻挡住。

明明就在咫尺之遥，眼睛都能看到就在那里，却举步维艰。

文芳茴奋力把每一个孩子拖到高处，自己就要往上爬时，听到有个孩子惊呼：“小春还在那里！”

文芳茴一惊，扭头看见那个孩子在水里扑通着，忙转身，拼命地朝她游去。

终于，把最后一个孩子安然无恙地托到了安全地带。

文芳茴的眼前却恍惚起来，扣在屋檐上的手脱了力。

她因体力不支而往下沉了下去……

鼻腔里灌满了带有泥腥味的水，耳边是水流动的声音，和孩子们焦急万分的呼喊声。

“老师！老师！！”

“老师！你伸出手！！”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文芳茴！”

第39章

文芳茴竟试图伸出手去抓一把，把那道声音当做了救命稻草。

可抓到的只是浑浊的、夹杂着泥土的水。

文芳茴在心里苦涩地笑了一下，最后想的是……

——没想到，自己竟然和父亲以同样的方式死去，那时候的父亲也是这种感觉吗？

——那自己到了那里，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他？

……

文芳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只是一个故事里的配角，就像是她在图书馆里看过的爱情小说里那样。

故事的主角是程临峥和苏雪俪。

而她不过是他们爱情路上的一个绊脚石，一个横刀夺爱的女配角。

故事里，程临峥和苏雪俪自小相爱，却在下乡时被迫分开，分配到了两个不同的地区。

苏雪俪为人善良，温和又聪明，很受人喜爱。

程临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却因意外被方家要挟，逼着他娶文芳茴报恩。

程临峥因为责任心，只得把对苏雪俪的爱深埋心底，娶了不喜欢的女人。

后来回到城里，两人因身份的改变而痛苦万分，抑制着自己的爱意保持着距离。

故事里所表现出来的文芳茴是个满是算计的乡下女人，又蠢又嫉妒心强，看不惯苏雪俪比她好看比她受欢迎，处处针对苏雪俪。

程临峥就像个骑士一样，戳破文芳茴的诡计，护着善良天真的苏雪俪。

最后，程临峥终于看破了文芳茴的真面目，选择了和她离婚。

文芳茴自食恶果，难产而死。

程临峥和苏雪俪则向双方表述了多年来隐忍的爱意，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

恶有恶报，男女主角幸福美满。

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对文芳茴而言，却是一个颠覆一切的谎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但梦里发生的一切都似真似假，让人难以分辨究竟哪一个才是她自己。

或许是对这辈子的遭遇感到不幸，而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

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只是看着程临峥和苏雪俪幸福的模样，文芳茴心里快要作呕。

为什么临死前，还要让她做这样的梦？

她这一生还不够命运多舛吗？

难道她当真就是那个配角，所以因为她没有死去，破坏了这个故事，所以老天爷才用千百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