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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姜云昭。

江信站在她身边，恭敬开口：“楚姑娘，怎么了？”

楚洛曦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她进去的瞬间，包厢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姜云昭见了她，不由眼前一亮。

“曦曦，你身体可好全了？殿下说约了你吃饭，我便跟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楚洛曦看着他面上的少年意气，心里想的却是他火烧将军府时的疯狂。

她无视燕霁明热切的视线，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微妙的跟两人隔开了一个令她舒适的距离。

“表哥，这顿饭是太子殿下请，做东的人都没有意见，我这个来客，又怎么会有意见。”

姜云昭顿时察觉到她语气中的违和之处。

从前的楚洛曦，是不会对他这样淡漠疏离的。

燕霁明坐在一边，不动神色的打量着楚洛曦。

他总觉得自从落水之后，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燕霁明按下心中思绪，温声开口：“曦曦，我已经点好菜，都是你平常吃的口味。”

楚洛曦扯开一个极淡的笑：“多谢太子殿下。”

第16章

如今的燕霁明确实记得住她喜欢的口味，可这份记得，又能持续多久？

她还记得前世的宫宴上，燕霁明将一盘酥鸭放在她面前，极为自然的开口：“朕记得，这是你喜欢吃的。”

那时的楚洛曦看着那盘菜，什么都没说，抬起筷子尝了几口，便没再动。

那夜，燕霁明在床上折腾的很是厉害。

他说：“皇后今日在宫宴上冷着脸，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楚洛曦背对着他，咬着牙，却仍是没忍住泪。

可直到燕霁明离开，她也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那酥鸭，明明是林贵妃爱吃的，不是她。

如今再想起，只觉得冰冷可笑。

楚洛曦将思绪收回，却见燕霁明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开口：“殿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燕霁明轻笑：“前线传回捷报，你大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曦曦，我已向母后请旨，大军入城的那一日，父皇便会为你我赐婚。”

楚洛曦唇瓣瞬间抿紧，放在桌下的手也握紧。

她看向燕霁明，却直直撞进他那双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

这一瞬，楚洛曦的心尖轻颤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瞬，前世的记忆便盖过了这些许的悸动。

她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臣女这些日子的疏冷，您看不出来吗？”

就这一句，让桌上的气氛骤然冷却下去。

燕霁明瞳孔一震，紧盯着她：“曦曦，你……什么意思？”

楚洛曦站起身来，宽大的流云袖覆盖住她手背暴起的青筋。

“臣女今日来，就是为了跟太子殿下说清楚。”

“臣女此生，可为将军女，难为宫中妃。”

她缓缓行礼：“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房间里，一时只有燕霁明变得重的呼吸声。

他牙关紧咬，嘴里几乎全是血腥味：“楚洛曦，孤问你，这话，可是你的真心话？”

他眼前的女子并未抬头，声音却坚定如初。

“再真心不过。”

燕霁明气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杯盏碎裂的声音响彻房间，紧接他暴怒的声音：“出去！孤不想再看见你！”

楚洛曦没多言，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清瘦的身形没有半分犹豫。

她的背影就这样，一步步走下台阶，消失在这唯有皇亲贵胄才能登上的二楼。

房中，无声的沉默蔓延，可哪怕站在房间外的江信，都能感受的到主子的怒意。

许久，燕霁明才沉沉出声：“姜云昭，孤做错了什么？”

这一刻，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姜云昭也是满头雾水。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微臣不知。”

在他心里，楚洛曦虽然性子冷，可待人却是再心软不过。

他从未见过这个曦曦如此决绝的模样。

刚刚有一瞬间，他只觉得楚洛曦身上透出的坚定，让他心脏有些发闷。

到底是怎样的事，会让她放弃这位相交多年的太子殿下。

另一边，楚洛曦走出永和楼，望着繁华的街道，心里轻叹一声。

她终于说出了拒绝燕霁明的话，可也给将军府带去了无尽麻烦。

她本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桩婚事。

可当看见燕霁明和姜云昭一同坐在一起时，心底那股子怨怼，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她不想再跟前世害死她家人的那些人再虚与委蛇。

将军府从来不欠大燕！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为谁所困！

第17章

她曾为了燕霁明拘束自己的天性，压制自己的脾气。

可前世，将军府未曾行差踏错一步，却落得个满门灭绝的下场。

她活着时所做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死后，她不用如履薄冰的行走在宫闱之中，不用费尽心力平衡各方势力，更不用在那座冰冷的崇和殿中睁眼到天亮。

上天既然给了她最绝望的结局，如今让她重生，或许……也是一种补偿。

只是，要如何才能说服将军府从这场乱局里全身而退呢？

楚洛曦暂时还未能做好决定，却想起祖母疾言厉色的神情。

将军府的忠诚刻进了骨子里，她要如何避免前世既定的结局？

这时，她恍然撞上一个人。

楚洛曦后撤一步，稳住身形后慌忙道歉：“抱歉，我……”

只是下一刻，她便定在原地。

谢为宁朝她拱手，一点点俯下身去：“楚姑娘，好久不见。”

人来人往的街上，却总有着不期而遇。

楚洛曦看着谢为宁身上的官服，看着他还未成为前世那副精于算计的模样，淡淡开口：“谢大人，好久不见。”

前世今生，隔着家仇，确实是许久不见了。

谢为宁脸上扯开微笑，按捺住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

“楚姑娘，谢某今日刚领了俸禄，正要去书局看看，要一起吗？”

楚洛曦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谢为宁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谢某听楚姑娘提过一本奇闻异事录，早早跟书局打听好了，本想买了送去将军府，却在此遇见你，真是缘分。”

楚洛曦看着他，觉得有些莫名。

但她转念一想，如今的谢为宁，还视她为救命恩人，对她仍心存善意，不同于后世。

若是能将他拉拢到自己阵营，或许可以避免前世的困局？

楚洛曦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一世，她不准备入宫，百姓再无叫她‘妖后’的可能，她只要将军府在风波诡谲的京城立足即可。

如此一来，她和谢为宁前世的矛盾便不存在。

一想到那个手段繁多的谢为宁或可为她所用，楚洛曦竟有种莫名的激动。

她扬唇一笑：“那便麻烦谢大人了。”

谢为宁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观察的一清二楚，对楚洛曦极为了解的他，大约也能将她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着她眼中的光亮，谢为宁倏然笑开：“楚姑娘，请。”

这一笑，倒让楚洛曦一愣。

在她印象里，谢为宁是那个对她恨之入骨的臣子，是燕霁明登基后手中最为好用的兵器，是令整个朝堂闻之色变的丞相。

可现在，谢为宁清冷的笑意却让她记起，其实最开始，他是对她很好的。

楚洛曦走在前头，心情有些复杂。

从书局拿到自己想要的那本书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跟谢为宁告辞，匆匆离去。

谢为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喧嚣热闹的书局里，他的轻喃低的无人知晓——

“上天到底是怜悯我，竟让我有弥补那份错误的机会。”

“楚姑娘，这一世，我只会成为你手中的刀。”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半分都照不进他那双清冷的眼。

楚洛曦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傍晚。

老太君身边的嬷嬷似是在府门口等了许久，见了她不由激动。

“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太君一直等着您回来用膳呢。”

第18章

楚洛曦一愣，赶忙开口：“那我们快些去，莫要让祖母久等。”

午时从永和楼出来，又跟谢为宁去了书局耽搁了许久。

见到故人后的心绪不定，让楚洛曦甚至忘了腹内空空这回事。

此刻迎着西苑的光亮步步前行，那股饥饿感倒是越来越强。

她踏进西苑正厅，便看见祖母正在桌旁等着，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她将书交给下人，道：“祖母，我回来了。”

老太君瞧着她有些局促的模样，板着脸吩咐下人：“都出去，我有话要跟姑娘说，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西苑。”

“是！”

楚洛曦的心，骤然一提。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楚洛曦紧张的掌心微微出汗，就像是儿时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