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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湘儿额上渗出一层细汗，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

她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回王爷，小的……怕冷。”

沈湘儿几乎快要哭出来，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怎就怕成这样！

但只要一看见裴干衡，她就会想起那晚的遭遇。

她没办法镇定，她怕他，怕得要死。

这撇脚的理由惹得裴干衡失笑。

果然，侯府的下人就是不能跟他手下的士兵相比，这样瘦小的身子，只怕连刀都拿不稳。

罢了，他懒得跟一个小厮计较，抬脚正准备离开。

清风拂来，幽香暗涌。

那晚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

裴干衡浑身猛然一怔，深邃的眉眼似淬了寒冰，他转身，再次看向沈湘儿。

“抬起头来。”

第5章 ：先留着

湿润的睫毛猛然一颤，沈湘儿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耳边，男人的声音逐渐不耐。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沈湘儿胆怯地抬起头，却是不敢正视他。

裴干衡盯着眼前的人儿，一双剑眉瞬间蹙起。

一身粗布衣裳，应当是府里最下等的小厮。偏这小厮生得白嫩，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花瓣似的唇含娇带怯。

这世上，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

绕是见惯了美人的裴干衡，此时竟有些愣愣失神。

半晌后，他语气略微松了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嘴唇一张一合，沈湘儿声音极小：“小的……叫林双。”

可裴干衡还是听清了。

“林双？”他呢喃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抬起头，正视本王！”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沈湘儿咽了咽口水，缓缓抬眸，湿润的眼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胆怯。

裴干衡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似淬了冰刃似的寒冷。

现实与梦境相重合，这双眼睛与那晚的眼眸一样，一样的干净，一样的胆怯，裴干衡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双眼睛。

可面前的人分明是个男子……

裴干衡眉头紧蹙，神色愈发冰冷。

四目相对，沈湘儿有种错觉，他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

巨大的恐惧感将沈湘儿吞没，她终是强忍不住，苍白瘦小的脸蛋愈发白皙，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脑海中，无数凄惨的结局一闪而过。

她此番无比后悔，木匣子中的钱她一笔一笔攒了很久，可她一直没舍得花。

倘若还有机会，她定要将那笔钱妥善分配。

赵嬷嬷待她极好，她应当孝敬她一份的。

冬梅待她也好，她也应当答谢她的。

还有……还有齐铭，她哥哥的安葬费是他替她还的，她还没机会还给他……

越想越觉得难过，沈湘儿竟忍不住抽噎了两声，眼泪吧嗒吧嗒的落。

干净纯洁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眼前的人儿哭得梨花带雨。

他还没把她怎样，她竟先开始哭了……

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裴干衡内心莫名开始烦躁，最后，他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看着裴干衡渐渐行远的身影，沈湘儿有些不可置信。

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莫非，他那日根本没看清她的样子？

摊开掌心，沈湘儿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方才，裴干衡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碾碎，可为何，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沈湘儿想不通，内心愈发觉得不安。

……

回了东厢院，裴干衡站在云轩房内，目光忽然被门扉上几道抓痕吸引。

裴干衡神色一滞，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弱颤抖的身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日的情景。

滚了滚喉结，裴干衡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许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毕竟，那样大的剂量，他能强忍一日便是极限，哪怕解了毒，体内定然也会有残留。

思及此，他好像有了正当的理由，目光再次看向那几道抓痕。

敲门声响起，裴干衡瞬间回过神来。

“进。”

玄武推门而入。

裴干衡问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玄武道：“都查清楚了。”

裴干衡转身走向书桌，掀了衣袍落座，声音不冷不淡：“说。”

玄武道：“王爷那日遇见的小厮，确实是咱们侯府里的下人，名字也不假，就叫林双。平日里主要负责洒扫府中的院子，十三岁时卖身入府，一直安分守己，未有任何劣迹。”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裴干衡不假思索地问道：“进府时可有验身？”

玄武道：“秦管家亲自验过的，错不了。”

裴干衡眉目微微凝滞，难道是他看错了？

旋即，他又将这个想法否决。

不可能，那双眼睛，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他绝不可能记错。

他又问：“家世可调查清楚了？”

玄武回道：“父母早逝，家中原有个孪生妹妹，叫沈湘儿。听说两年前不幸被山洪卷入其中，也去世了，家中就仅剩下他一人。”

敲击桌面的动作猛然一顿，裴干衡薄唇勾了勾。

“那便对了！”

玄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裴干衡何时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了？

半晌后，玄武问道：“王爷，林双如何处置？”

裴干衡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他去调查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要么，这个人是敌方派来的细作，要么，便是这个人与众不同，勾起了裴干衡的兴趣。

玄武不可能想到后者，以他对王爷的了解，他连女人都不感兴趣，更何况对一个下人。

于是乎，他自作主张地道：“要不，直接……”随即，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裴干衡瞥了他一眼，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心中一抹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裴干衡又开始走神。

见裴干衡迟迟不说话，玄武一瞬间明了，一般这个时候，王爷不说话，便是默许了。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将他解决了。”说罢，玄武正准备离开。

“等等。”裴干衡忽然将玄武叫住。

玄武疑惑地看着他。

半晌后，裴干衡淡道：“先留着。”

见玄武一脸疑惑，裴干衡又说道：“身世不假，只是身份调换了。三年前入府的林双也许真的死了，如今在府中的恐怕是沈湘儿。”

玄武大惊，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难怪他总觉得林双这个人生得比女子还美丽。

玄武道：“此人隐瞒身份入府恐怕居心叵测，莫非，她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

太子之争，朝中势力两对，三皇子为了拉拢裴干衡，不是往他床上塞女人，就是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那日他中媚毒，便是拜三皇子所赐。

玄武气愤道：“走了一个雪鸢，又来一个沈湘儿！三皇子没完没了是吧！”

女扮男装入府，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裴干衡心想，这个女人的心机手段可比雪鸢高多了！

玄武道：“王爷，此女心机深沉，留不得。”

裴干衡自然知道留不得，可怎么解决她，裴干衡得好好想想。

第6章：他只要你

“嬷嬷，小的粗鄙之人，怎配去王爷身边伺候，还望嬷嬷可怜林双，将我调去西厢院吧。”

后院，沈湘儿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赵嬷嬷的衣袖，苦苦哀求。

她以为那日逃过一劫，没想到更大的劫难还在后头。

赵嬷嬷一早便来找她，说要将她调去王爷身边伺候。

她彻底懵怔了。

沈湘儿害怕裴干衡，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可如今，赵嬷嬷要将她调去裴干衡身边，岂不是将她送入虎口？

即便那日裴干衡并未认出她，可朝夕相处，沈湘儿不敢保证哪日就被他识破了身份。

揪着赵嬷嬷的衣袖不肯放，沈湘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嬷嬷可怜可怜林双吧，林双愚笨，实在难以胜任。”

赵嬷嬷也纳闷呢，府中那么多机灵好看的丫鬟，裴干衡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偏看上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

好吧，赵嬷嬷承认，林双的模样是过分水灵了些，可他到底是男儿身，到底没有女子细心。

虽说林双为人勤恳，吃苦耐劳，可他性子慢，沉默寡言，也不懂得曲意逢迎，讨主子欢心。

加上裴干衡性情冷漠，手段狠厉，雪鸢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容不得身边人犯错的！

“林双啊，嬷嬷也没办法，嬷嬷都替你说过好话了，只要你安分守己，王爷不会为难你的。”

说实在的，赵嬷嬷也舍不得将林双送入虎口，她也苦口婆心劝过了，让裴干衡再好好挑挑，实在不满意，侯府还可以去外面买新的婢女，也不至于让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去主子身边贴身伺候。

可裴干衡一旦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我只要林双！”

“不懂规矩可以让她学！”

“本王可以给她时间，若还学不会，那侯府也容不下如此愚笨之人！届时，嬷嬷可将她打发了，叫她离开侯府便是！”

裴干衡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林双父母早逝，若离了侯府，他要去哪里安身立命？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赵嬷嬷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能去王爷身边伺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做得好，王爷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至于呆在这后院，一辈子做个洒扫院子的下人，你说是不是？”

沈湘儿摇了摇头：“嬷嬷，林双不要什么福气，林双就想本本分分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