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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对自己的称呼，裴子年眉间掠过时不悦。

如果照年龄来算，苏雪叫自己小叔没什么问题，可听起来却没有夏含兮那么顺耳。

搂着苏雪又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目光打量着：“他是你叔叔？”

裴子年脸色一冷，锐利的眼神也扫向了对方。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新锐广告公司的唐副总，去年八月桐城最大的商务酒会，这位副总还带着自己太太出席了。

察觉到裴子年的视线，苏雪脸色白了瞬后立刻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说完，她也不敢看裴子年，拉着唐副总就要离开。

“等等。”

裴子年突然出声，吓得苏雪心头一颤：“怎，怎么……”

他看了眼唐总，视线落在她身上：“那天你受伤的事是怎么回事？”

苏雪神色闪躲，支支吾吾地回了句：“说了是喝多摔倒了而已。”

裴子年看了眼天色，语气冷凝：“你可以有个性，但也要懂得洁身自好。”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雪被这话说的脸又是红又是白，等人走远了才骂道：“多管闲事！”

而后又扬起个娇媚的笑容朝唐总贴去：“走吧。”

忽然，唐副总的手机响了起来，通了会儿话后说了句老婆不舒服扔下她就走了。

“哎！钱呢？你不给就走……你！”

苏雪气的直跺脚，可还没撒完的怒火被突然来的短信全都浇灭。

——一个星期内再不还钱，下次就不是一顿揍那么简单了。——

第五十八章

原本昏暗的堂屋被白织灯照亮，冷意却丝毫没减少。

夏含兮坐在床边，翻开膝上的小铁盒，从一堆小物件拿出那张没能送出去的桔梗花邮票。

她看的出神，直到听见脚步声，才匆匆收起。

裴子年拉长着一张脸跨进来，见夏含兮在这儿又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你非要让我担心才高兴？”

他抱怨了一句，走上前拿出药膏，挤了点在手上后轻轻涂着夏含兮红肿的脸颊。

皮肤之间的触碰让夏含兮有些恍惚。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开始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柔。

面对夏含兮的沉默和目不转睛，裴子年反而很不安。

因为她的眼神太沉重复杂，复杂到让他不禁想起当初那个无赖小太妹。

“为什么偷偷出院？”裴子年沉声问。

夏含兮眸光渐黯：“想家。”

她抿抿唇，满带血丝的双眼流露着思念：“想奶奶，很想很想……”

裴子年手一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语气多了几分怅然：“想她就跟我说，我带你去看她，不要乱跑。”

说着，他抬起头望着那双泛红的眼睛，一字字道：“别让我找不到你。”

这话像块石子丢进夏含兮的心，荡起层层涟漪。

她垂下眼帘，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情绪。

裴子年收回手，犹豫了几秒后突然说：“把衣服脱了，我帮你背上涂点药。”

闻言，夏含兮一愣，慌忙摇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说完，毫不犹豫地起身想彰显自己现在有多健康。

裴子年攥住她的手腕轻松一拉，将人带了回去。

“只是给你涂药，你怕什么。”他皱起眉，却也遮不住目光中的几分尴尬。

夏含兮拗不过他，只能背过身脱掉外套，捞起衣服后边儿。

裴子年下意识地扭过头，耳尖飞上些许红意。

可意识到正事后，他也不免有些懊恼。

裴子年回过头，眸色猛地一紧。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趴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在一片长条伤疤中夹杂着几个浅棕色的圆点。

是烟头烫的。

裴子年抬眸望着夏含兮的黑发，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他强忍着心头的钝痛，把药水涂在她皮肤的淤青上。

微凉的触感让夏含兮浑身一颤，攥着衣服的手也慢慢收紧。

裴子年欲言又止，几次吞咽才说出句完整的话：“为什么你能坚持这么多年？”

夏含兮神色一黯。

为什么？

她也忘了。

到底是习惯了他们的暴行，还是把裴子年当做了治疗的良药……

夏含兮放下衣服，又一次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回去吧。”

面对她一次次的驱赶，裴子年紧蹙起眉。

他想留下，甚至想说结婚的事，

可看到夏含兮满是疏离的眼神，他顿时没了开口的勇气。

良久，裴子年起身把药塞进她手里，语气透着几分不舍：“有事就打我电话。”

夏含兮看了他一会儿，虚虚拥了他一下：“谢谢……”

裴子年目光微顿，复杂涌上心头。

这个拥抱不像刚刚那么无助，竟然带着丝莫名的诀别。

正当他想回抱时，夏含兮突然推开了他。

“等秦律师回来，我打算跟他去法国了。”

第五十九章

裴子年所有的情绪都因为夏含兮猝不及防的话而凝结。

一抹无法忽略的嫉妒像大手掐着他的神经，让他难以宣泄。

“所以？”裴子年面不改色，声音却多了丝冰冷。

夏含兮垂眸，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眼前人的态度：“所以你的婚礼我可能去不了，以后咱们也少见……不，还是不要见了。”

最后几个字，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完的。

只知道此刻要慎重到控制呼吸，以免露出任何不该露出的心思。

裴子年深吸口气，墨眸中已经开始翻涌不悦：“你认识秦霄宇才多久？已经值得为他去异国他乡，还是说你真打算像他说那样‘以身相许’报答他帮你出了手术费？”

他以为夏含兮会否认，哪怕是迟疑。

然而她只是轻轻地反问了句：“不可以吗？”

裴子年一噎，怒火倒灌了般烧的心肺灼痛。

他捏紧了拳头，几乎从牙缝间挤出句：“不可以。”

夏含兮眼底掠过丝愕然，却很快恢复淡然：“凭什么？像你说的，我已经不是小孩，我有自己的选择，难道我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也有错吗？”

每个字裴子年都无法反驳，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绝对不能答应。

他呼吸渐乱，试图寻找理由打消她的念头：“你奶奶呢？伤害过你的那些人呢？你可以选择抛弃和宽容？”

裴子年顿了顿，眸光微暗：“当初别人说你一句，你都是会打回去的。”

就像那天在他家门口一样，因为纨绔子弟的几句话，她就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可眼前的夏含兮，眼中早已没了从前的光芒。

她自嘲一笑：“当初是我傻，明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还死皮赖脸的纠缠。”

夏含兮转过身，似是在躲避着对方如炬的目光：“方颖说的也没错，我现在是个半死人，一个半死人还能怎么样，说得好听是宽容，不过就是没能力挽回尊严而已。”

裴子年沉默，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幽深。

良久，他双拳妥协了般倏然松开。

夏含兮听着身后的人慢慢靠近，刺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手被握住，几颗草莓糖放在她的掌心。

夏含兮眼眸一震，不由愣在原地。

裴子年抬起手，轻轻将人揽入怀内：“那这次，换我来纠缠你好吗？”

他不敢用力，生怕伤了怀中已经脆弱不堪的人。

短短几个字，没有任何表明心迹的话语却像风卷起夏含兮心中的骇浪。

她攥着糖果的手颤了颤，险些控制不住地回抱住他。

这时，一股咸腥涌上喉咙，密密麻麻的痛楚从心肺蔓延。

夏含兮咬牙，狠决地推开眼前的人：“不好！我不想以后的生活有和我过去相关的任何人！”

说着，她把手里的糖扔了出去，把一脸错愕的裴子年往外推：“走，你赶紧走！”

“嘭！”

陈旧的门被狠狠关上，堂屋顿时陷入黑暗中。

“夏含兮！夏含兮！”

裴子年不停拍着门，可任他怎么呼唤，里面的人始终都没有回应。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季父。

裴子年犹豫了会儿才按下接听键：“爸。”

“寒夜，你快来医院，小颖自杀了！”

第六十章

听到这话，裴子年怔住：“自杀？”

季父语气急促：“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来医院吧！”

说完，通话被挂断。

裴子年眉目紧拧，犹豫再三才决定去医院一趟。

他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声音微哑：“我一会儿再来看你，别再乱跑。”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夏含兮终于忍不住低泣了起来。

接着门隙的光线，她擦掉嘴角的血，将被自己扔掉糖一颗颗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