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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如星。

她唇角弯着，似是在回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凑钱买一块梨膏糖分成两块一起吃吗？”

“……记得。”战瑾言顺着那目光望去，心头发闷。

他自幼父母双亡，亏得陆成杰收养，与唐棠一同长大。

陆成杰虽然是牢头，却从不曾贪牢中钱财，每月就拿那么一两银子的月俸。

一两银子要维持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已是艰难，他们从不曾开口要过钱。

若是有了钱，便只会买一份吃的，分作两半。

过去的一幕幕似是画卷一点点展开，战瑾言心下一紧，忽地牵着唐棠朝那儿走去。

唐棠一愣，却也没有抗拒，迈开腿跟上他的脚步走到摊贩前。

“一块梨膏糖。”

听见战瑾言这么说，老板呆了下，看两人穿着不像是买不起梨膏糖的样子。

但他也没有多说，包好一块梨膏糖便递了过去。

付了钱，战瑾言终于松开唐棠的手，将一小指头长半指宽的梨膏糖用力一掰。

“吃吧。”

他将一块大的递给唐棠。

梨膏糖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唐棠望着眼前的战瑾言，眼尾泛了红。

以前他总是会将梨膏糖分的一大一小，将大的给她。

她僵硬地抬起手，接过糖：“谢谢……”

第三十九章 后悔

战瑾言看着唐棠小小的咬了一口，那微凝的唇角慢慢上扬。

他好容易才平复的心霎时翻苏倒海起来。

将手中小块的梨膏糖塞进嘴里，甜味顿时蔓延在整个嘴中。

唐棠抬头望着他，强忍着已经将将漫出眼眶的泪。

她顿觉梨膏糖从未这么甜过，可入了心中却是极尽的苦涩。

“还是儿时的味道，一点儿没变。”唐棠笑道。

闻言，战瑾言不由也弯了弯嘴角：“嗯，价钱却比从前高了。”

他的笑容让唐棠心底一颤。

她有多久没有看见战瑾言这样笑了。

一瞬间，她以为他们回到了十三四岁时。

唐棠慌忙低下头，目光游离在四处：“咱们走吧。”

她转过身没准备离去时，一手忽然扯住她的手腕。

微颤的暖意扣在指缝间，唐棠只听身旁人道：“一起走。”

两人一同去买了些菜，一起回了家。

陆成杰已经将两人的屋子收拾了一遍，铺好了新被褥。

一顿晚饭，除了陆成杰外，唐棠和战瑾言皆是强颜欢笑。

入了夜。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榻上，一床大红色的新被中，两人相隔一拳距离各自出神着。

外头打更人已敲了三下锣。

唐棠背对着战瑾言，无声地淌着忍了半日的泪。

“婉婉。”

忽然间，背后的声音让她一惊，却不敢动弹。

她紧咬着唇，均匀放轻呼吸，企图让背后之人以为她熟睡了。

战瑾言没能得到回应，却只听着一阵微微沉重但均匀的呼吸。

黑暗中，他如墨的眸子划过一丝失落，却又不住带着几分庆幸。

他侧过身，看着唐棠的黑发，喉间渐渐发涩：“你定是很后悔嫁与我吧？”

战瑾言声音很轻，他就像怕惊醒了眼前人一样小心翼翼着。

唐棠湿润的眼睫颤了颤。

她想她是后悔的。

“婉婉，婉婉，婉婉……”

战瑾言没有再多言，只是一遍遍叫着唐棠的名字。

他迟疑了片刻后，带着几丝胆怯地伸出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我还能叫你多少次名字……”

带着鼻音的一句哽语差点让唐棠哭出声。

后背紧紧靠着温热的胸膛，这是她从前最贪恋的感觉。

待身后人呼吸渐渐均匀后，唐棠才松开已经被咬至泛了青的唇瓣。

低哑的小声抽泣伴随着外头夜风散在了屋内屋外的每一处。

次日一早。

战瑾言醒来时，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

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猛然睁开了弋㦊眼。

“你醒了。”

唐棠坐在镜前绾着发，侧脸温柔恬静。

战瑾言愣愣地看着她，只是那双略微红肿的眼让他心一刺。

“你哭过了吗？”他问。

唐棠手一僵，干笑道：“没有，许是睡得太晚了。”

闻言，战瑾言眸色一暗。

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

就像谁也不会去说回京以后将会如何一样。

唐棠将一枝发簪插入发间后，战瑾言也已穿好了衣服。

“今日我们去哪儿？”

唐棠略显兴致冲冲地问。

战瑾言目光落在她的发间。

她一直都很素净，连头饰都很少戴。

他温声反问：“你想去哪儿？”

第四十章 春联

临近春节还有两月，街上已有不少人开始预备期了年货。

唐棠买了一个与头大小的红灯笼把玩着，像极了一个孩子。

战瑾言看着她脸上的笑，越发留恋此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棠总是想回来了。

“那儿有写春联的。”唐棠扯住战瑾言的衣袖，“咱们去看看！”

言罢，直接就拖着他往那边去了。

这儿笔墨纸都有，给个几文钱自己写了便能带回家。

唐棠笑看着战瑾言：“你的纸好看，去写一幅春联留给爹吧。”

战瑾言见她两眼亮晶晶的，无奈地点点头。

看他走了过去，唐棠便从袖中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一旁磨墨的摊主后就站到了战瑾言身旁。

沾了墨水下笔前，战瑾言看着唐棠想了想而后才下笔。

唐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龙飞凤舞般的笔，一时间全忘了离京前和回京后的事。

——丹凤呈祥龙献瑞——

——红桃贺岁杏迎春——

横批：春意盎然。

唐棠见他收了笔，马上夸赞道：“写的真好。”

“我写什么你都说好。”战瑾言含笑看着她。

以前的春联都是他写的，哪怕写错了字，唐棠还是会夸他。

唐棠笑了笑：“你的字确实好，等它干了咱们再来拿吧。”

“嗯。”战瑾言点了点头，放下了笔。

才走了几步，跟在身后人呵住他：“你等等。”

他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唐棠。

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条素色的手帕，手帕一角绣着青竹。

“你的手沾上墨了。”唐棠轻轻执起战瑾言的右手，用手帕细细地擦着他的指尖。

她低着头，认真地擦拭着。

战瑾言怔怔地看着她，顿时心软了一片。

好一会儿，指尖上只留下了淡淡的墨印，唐棠才收回手：“一会儿回去洗洗手吧。”

当她正想将手帕收回时，战瑾言将手帕扯了去。

“青竹绣的精致。”他说着就将满是墨渍的手帕塞入袖中。

唐棠一愣，忙去抢：“那脏了，你若是想要，我再给你绣一块便是了。”

“啪”的一声轻响，战瑾言握住那小手，低声道：“这块很好。”

两人靠的很近，几乎能感觉到互相的呼吸。

唐棠有些窘迫，可是却有丝将要被遗忘的悸动。

良久，周遭异样的目光让她脸色一红，忙低下了头嗔怪道：“快放手，有人看着呢。”

“我们是夫妻。”战瑾言却丝毫没有在意，眉目因为唐棠的脸红温柔了很多。

好像离开了京城，他们便又回到了曾经那样平凡又简单相爱的日子。

“婉婉。”战瑾言唤了一声。

“嗯？”唐棠抬起头。

他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着。

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略显佝偻的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战瑾言的面前。

“我的琪儿啊……”

妇人伏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嚎。

临近新年，任谁看了这般景象都觉得不吉利，但妇人的声音沙哑凄厉，语气中又带着极重的委屈，让路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第四十一章 验尸

许是为官的本能，又或是想起了自己曾在这儿做县令的事，战瑾言眸色一暗，朝那妇人道:“青天白日哭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唐棠忍不住看着他，微蹙的眉下的眼神满是怀念。

妇人哭哭啼啼地引来路人的围观，她抹着泪哀诉着:“我儿死的冤枉啊……”

这一句话让二人一愣。

唐棠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大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许是因为得到了安慰，妇人抽泣了几声后吞吞吐吐道:“我……我姓张，我儿子在宋员外那儿做长工，两日前宋员外突然告诉我，我儿子自己吊死了……”

说到这儿，她又嚎啕大哭起来，散乱的头发混着泪水黏在脸上。

周遭的人都停了下来，等着张氏继续说。

唐棠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