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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斯年看着南舒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竟多有无奈。

同一个痴儿说这些，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出了毛病。

自从下凡来到如今，他跟南舒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而南舒从来不会主动寻他。

江斯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明明南舒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受控制地，像着了魔一般。

江斯年恼怒，更多的却是恼怒这样的自己。

“不如何！”江斯年愤然起身，又是一肚子怒意离开。

打开门，小玉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门外。

见江斯年出来，小玉朝他微微福了福身：“恩公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江斯年敛去眼里的情绪，冷冷道：“没什么，你照顾她，我走了。”

他刚要抬步，小玉轻唤住了他。

“恩公既是放心不下南舒姑娘，为何不就此带她离开这皇宫，这宫里可是虎狼之地。”小玉脸上浅笑着。

江斯年的背影一僵：“此言何意？”

小玉看着宫中幢幢宫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恩公若是不喜欢南舒姑娘同陛下亲近，为何又放任她留在宫中？”

江斯年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一句：“若是她真同离垢有私，这九州天下该有祥云来贺，凤鸣八荒，携百鸟来朝。”

孟婆生而尊贵，若有良缘，能遇得良人共育后代，九州八荒都会知晓。

可是这些日子，并无祥兆，便意味着她与离垢不过表面做戏。

但就算如此，哪怕他心知肚明，心中还是发闷。

小玉听不见这话，却又道：“恩公心悦南舒姑娘吧？”

没来由的，听到这话江斯年愣了一下。

“冥日宫中有大事发生，我不欲拖累南舒姑娘，恩公还是带她走吧。”小玉垂眸，敛去眼里复杂神情。

江斯年看了她一眼，眼前闪过她横尸大殿的场景。

明日便是天命之时了。

凡人命数，他管不了，转身离开。

雪地里，留下他离开时深深浅浅的脚印。

……

到了第二日，将近午时。

南舒披了件外袍，依约去了大殿。

只是，她还未走到，就听见门外宫人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南舒正愣神，一个瘦弱的身形从殿里飞出来，身子重重跌在门外的雪地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一片，南舒一眼便认出来，那人正是小玉。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道利箭直直朝小玉心口射去。

“不要！”南舒一声惊呼，可是箭已离弦，为时已晚。

箭头直接没入心口几寸，小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身狼狈。

南舒忙奔上前，才看见小玉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以为江斯年今日叫她过来，只是因为小玉有伤心之事，可未曾想竟是会殒命于此。

她将小玉从雪地里扶起来，手微微有些颤抖：“小玉，你这是怎么了？”

小玉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咧出一抹笑来：“南舒姑娘，我今日恐怕要连累你了。”

南舒拼命摇头，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小玉轻轻握住她的手，淡淡笑道：“南舒姑娘曾问我，是不是心悦宁王，如今有了答案罢。只可惜，我此次事败，再无颜见他，还望南舒姑娘保密，向众人隐去我与他相识之事。”

怀中之人气若游丝，可还是执着地看着南舒，望她应下。

南舒点头，看见小玉脸上竟淡淡笑着，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盼他平安，盼他喜乐，盼他得偿所愿我才心甘情愿为了他去杀人。”小玉看着天上雪花飘落，嘴中喃喃，“言我执迷，言我愚笨，可知众生皆是痴迷……”

第37章 雪夜红梅

雪花渗进鲜血里，融成一片血色。

怀中的小玉已然没了声息，静如一盏青灯，灭得无声。

南舒腰间的宫铃一响，一滴红泪融进铃铛，铃声竟也带些凄然。

这该是一滴血泪吧，是至痛之泪，南舒想着，心里跟着一阵苦涩。

世间之人，皆为情所苦。

可若是无情便真能一生自在快活吗？南舒没有答案，只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自小玉走后，一连几日，南舒都是神色郁郁。

好在如今人界帝王是离垢复生，小玉刺杀之事并未牵连到她，而江斯年也是许久没有来看过她。

这皇宫之中，除了吃食好一些，每日只能在后宫，着实也是无趣。

南舒每日趴在桌上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这日，自长乐宫大火那日后，再未谋面的离垢才终于出现。

早听宫人说，近些时日她郁郁寡欢，离垢知晓，八成是因为小玉之事。

离垢进门，坐在她跟前，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却只能瞧见外面一堵厚厚的宫墙。

“怎么了？可是每日呆在宫中有些发闷？”离垢问道。

南舒这才回过神来，见是离垢，眼神都未曾动一下：“你怎的今日才来？”

离垢冷哼一声：“那你得去问问江斯年了，她在你这里设了结界不让我靠近，今日结界才破，我这才过来。”

听见江斯年，南舒这才抬眼：“他不是封了神力吗？怎的还能布下结界？”

“许是仗着体内那颗沉水珠，不惧法力反噬吧。”离垢倒了一杯水，没有当一回事。

提到沉水珠，南舒的脸色立时就变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若非为了沉水珠，阿娘也不会死。

离垢见状这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转移话题：“我这天劫托你的福，算是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便是天命所苦，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了。”

南舒愣愣点头：“那在凡间处处与你作对的宁王如何了？”

“人家好着呢，我遇刺那日，他方才娶了娇妻。”离垢喝了一口水，摇摇头。

南舒皱眉，原来小玉死的那日，宁王却是美人在怀。

说来实在唏嘘，南舒都能感知小玉一片痴心，可是这宁王从未在意过。

小玉不就是昨日的她吗？原来痴情并非就能换来同等的对待。

她这才隐隐明白，只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了。

“我想看看宁王最后的结局再离开这里。”

离垢没有拒绝，盯着南舒的眼睛，却是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从前没有发觉，你的眼睛煞是好看。”

南舒白了他一眼：“行了，你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离垢无奈一笑，只得起身：“行，不过你若是无聊，皇宫之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别老是闷在这里。”

南舒闷闷应了一声。

……

再见江斯年倏忽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南舒正独自在院里玩雪，白色的雪花落在她发间，衣袍之上，她也浑然不知。

江斯年瞧见她的第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那小小的身影，一身梅红色的宫装，映在洁白的雪地里，竟平白让他联想到雪夜红梅。

察觉到身后有人好像正盯着自己看，南舒扭头，正好与江斯年对视上。

不过一月有余，江斯年脸色苍白，好像身形也是瘦了一圈。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动作。

半晌，还是南舒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第38章 须臾半生

天地间，在一瞬，好像只有了雪落的声音。

江斯年感受到，胸腔里，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着，没有节律可言。

就连南舒的声音落在他耳畔都只觉得回音阵阵。

见江斯年没有反应，南舒眉头轻蹙朝他挥了挥手：“你可是病了？脸色如此苍白。”

江斯年回过神，收回自己的眼神，深觉自己是真的病了。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越发奇怪了。

“无事，想来你在凡间修养了好一阵了，按说身子该爽利多了，救孟婆要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江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