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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远躺下，禅房归于安静之后，他才敢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秦郁璃不在之后，他就没有了能抗下一切的铠甲。

叶屹然问得没错，李辞慕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但是也不尽然。

李辞慕最开始帮他，就是为了唐婉婉。

唐婉婉成为摄政王妃的那几年，也是为了保护她。

他其实很想告诉秦郁璃，他一直有在努力保护每一个人，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但没有机会了。

叶萧远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烧得愈来愈厉害了。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当年为秦郁璃求平安符的时候。

他的腿也同现在一样，当时他只能在静安寺休养。

同样也是在这个禅房。

一切好像都有联系，一切也好像在最早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在这个时候，叶萧远居然有点参透了秦郁璃和无尘口中的命数。

在这一刻，他心里只剩下绝望。

可他仍旧不愿相信命数之说。

叶萧远这一发烧就烧了三日，叶屹然见他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朝中事务也多，也没多留。

梦中光怪陆离，叶萧远好像看见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一醒来，什么也记不住。

半个月后，叶萧远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一刻不停找到无尘，可无尘只是看着他说还不到时间。

叶萧远参不透无尘的意思。

这天，叶萧远坐在静安寺前院的竹林中，翻看手中早已褪色的平安符。

旁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指着他手心的平安符：“这都要烂掉了，为什么不丢掉呢？”

叶萧远垂眸，是啊，为什么不扔掉呢？

因为他还忘不掉，还舍不得放下。

这是他的执念。

叶萧远沉默地起身离开，来到宝殿。

无尘手中拿着剃刀，等待多时。

叶萧远走过去跪下：“世间最珍贵，乃正拥有。”

他说完，取下头冠，闭上眼：“大师，劳烦了。”

无尘抬手，又问了一遍：“可想清楚了？”

叶萧远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符：“弟子已思虑周全。”

一缕缕黑发自无尘手中落下，叶萧远闭着眼睛，心里一片宁静。

夕阳正好，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手执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静安寺前的灰尘。

他身长玉立，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但凡朝中权贵见到，便能认出此人的身份——叶萧远。

不，现如今，他是静安寺的念空。

第30章

七年后。

念空手持佛珠，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秦郁璃的雕塑前。

这是他剃度之后第一次从静安寺中走出来。

如果不是无尘说此处能助他斩断前尘，他依旧不会下山。

秦郁璃的雕塑在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斑驳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念空远远看着，古井无波了七年的心里再一次波涛汹涌。

他无奈地笑了笑，原来努力了七年，功亏一篑就在这一瞬间。

无尘高估了他，他还是做不到真正的放下。

念空抚上自己的胸口，胸腔中那颗心脏依旧在有力的跳动。

只有他知道，那枚平安符，他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直贴身放着。

从一开始，就注定他放不下。

念空走近，才发现在雕塑下，还缩着一个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的鞋子破得脚指头都露了出来。

许是念空的到来遮住了阳光，孩子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撞进了念空眼中。

那一瞬，念空好像走过了千万年的时光，与秦郁璃重逢。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孩子清脆的声音将念空的思绪拉回。

念空垂眸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不显：“是。”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原来这才是无尘叫他过来的用意。

念空伸手，孩子眼睛一亮，但是目光触及念空身上干净的僧袍，又将手缩了回去：“会弄脏的。”

“无妨。”

但孩子还是执意往后退了一步。

念空只好蹲下，视线与孩子持平：“你在等我吗？”

孩子凝视着念空的脸：“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会有人来找我的，我觉得就是你，所以是你吗？”

念空看着孩子赤忱的目光，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是我。”

“我是……念空。”

“念空，是你的名字吗？”孩子眼角耷拉下来：“可我没有名字告诉你，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念空眼神一闪：“小宝，从此以后，你叫秦小宝。”

秦小宝眼中骤然迸发出灼人的光：“我也有名字了吗？”

念空站起身，拍拍秦小宝的头，神情温柔：“跟我走吧。”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秦小宝说着，转身朝秦家老宅跑去。

念空看着那个方向一僵。

稍稍回神之后，念空抬脚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秦家老宅比起七年前更加的破败不堪，但是里面的杂草已经被人清理干净。

再往里走，就能发现越来越多的生活痕迹。

念空这才发现，居然有不少人在此安家。

虽然看起来萧索，但是这个地方，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来到曾经秦郁璃居住的院子，念空就看见秦小宝收拾了几样东西走了出来。

“小宝住在这里？”

念空问道，无人能看见他眼中浮现的追忆。

“对啊，他们都想抢这个院子呢，但是我一见这院子就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就把这院子抢过来啦。”

秦小宝语气轻松，甚至还挥了挥手中的小木剑：“我很厉害的。”

秦小宝的样子，让念空好像看见秦郁璃站在自己面前，挥着手中的红缨枪，气势凛然：“叶小宝你怕什么，不就是几个小毛贼么，放心，我很厉害的！”

念空瞬间就红了眼眶。

第31章

“而且，听他们说，这个院子可是安定侯以前住过的地方呢，”秦小宝叉着腰：“我的目标，就是以后也成为像安定侯一样的人。”

念空心里一抖，突然泛滥起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哑声道：“小宝会成功的。”

七年来都不曾相信命运的念空，这一次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秦小宝带着她的几件家当，跟着念空回了静安寺。

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路过后院的莲花池时，秦小宝指着池中开得最好的那朵荷花：“念空，我像要那个，可以吗？”

念空眼神触及那朵荷花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到，僵在了原地。

太像了。

这朵荷花与他当年跟秦郁璃一起逛灯会时的那盏荷花灯一模一样。

他转头看着秦小宝，下意识喊道：“阿郁？”

秦小宝睁着大大的眼睛：“什么？”

念空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没什么，你真的想要那朵荷花吗？”

秦小宝点头。

念空语重心长道：“万物生长自有其规律，何不让它自由生长？它长在池中，能盛放，在你手中，却会枯萎。”

秦小宝似懂非懂点头：“小宝知道了。”

念空不知道秦小宝懂没懂，但见秦小宝点头，也没有多说，转移了交谈的话题：“小宝今年几岁了？”

“不知，但捡我回去的阿嬷说，我今年应该七岁了。”

念空脚步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往前走。

却再没开口询问什么。

秦小宝从此在静安寺安了家。

虽说她是被念空捡回来的，但她并非每天都能见到念空，反而是戒空在照顾她。

除了念空捡她回来的那天，念空再没与她说过一句话。

不过秦小宝发现，每次她在竹林用木剑练剑的时候，总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念空的存在。

可当她想要询问念空的时候，他总是会直接转身离开。

秦小宝不理解，便问身边与她接触得最多的戒空：“念空为什么不理我，却总是要来看我练剑呢？”

戒空看着念空显得有几分萧条的背影，心下喟叹。

他也不知道秦小宝听不听得懂：“念空师兄，是在思念一个故人。”

从小乞讨为生的秦小宝心智远超同龄人，闻言恍然道：“那个故人，跟小宝很像吗？”

戒空摇头：“小僧并未见过，所以不知。”

秦小宝还要再问，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道女声：“戒空师父。”

秦小宝转过身，就见一个一看就身份非凡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