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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质问

夜深。

林筱月躺在榻上，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床幔。

玉泉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刺痛着心。

成婚三年，秦晞从未碰过自己，如今却去了倚春楼！

想到这儿，林筱月再难安枕，起身下床。

推开窗，冷风携裹着雪吹进来，彻骨寒冷。

这时，远方亮起一道昏黄的光。

仔细瞧，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款款走来，后面那个人影格外高大。

林筱月一眼就认出，那是秦晞。

他回来了！

一瞬间，心底涌上的喜悦将之前所有的苦都压了下去。

她连斗篷都没来得及拿，只穿了内衫就跑了出去。

“北城。”

秦晞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瞧见林筱月身上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

却只是说：“臣见过公主。”

呼吸间，酒气飘来，淡淡的，却提醒着林筱月他之前去了何处。

她嘴角的笑容落了落：“我之前去都尉府寻过你，你不在。”

秦晞愣了片刻，随后只说：“有要事在身，还望公主见谅。”

闻言，林筱月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烧起。

他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所谓的要事是什么？可否告诉我？”她沉声问。

秦晞看着这般奇怪的她，好像懂了什么：“公主既已知晓，何须再问？”

他的话中满是冷漠，不见丝毫愧疚。

林筱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丝丝缕缕弥漫散开。

她强压着，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人抢先开口：“臣累了，先回去休息，公主自便。”

话落，秦晞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他未曾说过一句关心林筱月的话。

冷风袭来，寒气顺着单薄的鞋袜席卷了全身，林筱月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秦晞的身影渐行渐远，一颗心慢慢冷却下来。

给秦晞引路的下人提着灯笼回来，看到还站在原地的林筱月，上前劝说：“公主，小的送您回去歇息吧。”

林筱月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转身走回了卧房。

不知过了多久。

林筱月疲累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滚烫。

一旁玉泉瞧见她醒来，连忙端了杯热茶给她润喉：“公主，您可醒了！您昨夜发了高热，太医说是染了风寒，这几日要您好好休养。”

林筱月点了点头，却想起昨夜和秦晞的对话，眼底一片黯然。

“秦晞可是又去都尉府了？”她问着，却也猜得到答案。

成婚三年，他每日清晨起身便离开，不会在府中多留片刻。

不想玉泉却回：“驸马爷正在饭厅用早饭，可要奴婢去将人请来？”

林筱月一愣，摇了摇头。

她将杯子放到一旁，撑着无力的身子下床：“我过去瞧瞧。”

雪覆盖了整个地面，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林筱月带着玉泉刚出院落的门，就远远的瞧见秦晞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玉泉刚想开口唤住，就被林筱月阻止了。

她看着背影都难掩急切的人，吩咐玉泉：“备马车跟上去。”

林筱月想，他这般急，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自己跟过去也许能帮上些忙。

可当马车停下。

林筱月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陌生的院落，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

“公主……”玉泉轻声唤道。

林筱月看了她一眼，抬步走进去。

院落内。

一男一女相携而站，才子佳人，好不般配。

如果，那男子不是秦晞的话……

林筱月直直地看着，可当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时，满心震惊。

陈冰言，她不是死了吗？！

第四章 时日不长

湿冷的风雪渗透斗篷侵袭满身。

眼前般配的两人让林筱月不敢上前，慌忙转过身，匆匆离去。

身后，听到脚步声的秦晞抬起头，就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他眼中闪过抹什么，瞬间便消失不见。

一旁的陈冰言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指挥使府内。

林筱月坐在正厅的雕花木椅上，望着石雕照壁怔怔出神。

她在等，等秦晞回来。

不知不觉已到傍晚，天空逐渐泛起层层绯红。

秦晞终于回来了，可身旁竟还跟着陈冰言。

林筱月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将人带回来，她哑声问：“你们……”

“冰言见过公主，请公主恕罪。”

陈冰言打断了林筱月的话，跪在了地上，深深叩首。

秦晞眉心一皱，俯身将人扶起来：“你不必跪。”

陈冰言抓着他的衣袖，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墨黑的飞鱼服上，她的手指白皙到刺眼。

林筱月看不下去别开眼，望向秦晞：“你不该和我说些什么吗？”

闻言，秦晞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公主不是已经瞧见了吗？”

他反问着，好像将这一切隐藏了三年，骗了她三年的人不是他般。

林筱月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平静问：“那你为何要瞒着我？”

“我从未说过她死了。”秦晞漠声回着。

是的，他的确没说过。

陈冰言没死，那自己这三年遭受的冷漠疏离有算什么？！

林筱月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

可倘若不是因为陈冰言，那又是因为什么。

那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心间，她却不敢说出口。

良久，林筱月才鼓起勇气重新开口：“那现在我知晓了，你打算如何？”

秦晞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划过抹异样。

一旁陈冰言看了眼秦晞，眼底划过抹算计，而后倏地跪了下来。

她跪行两步上前抓住林筱月的裙摆，哀声哭求：“冰言前半生漂泊无依，后半生只想安稳度日，我认识的人不多，能信的只有北城，还望公主大人大量，允许我搬进指挥府！”

陈冰言声音呜咽，让人心生怜悯。

林筱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秦晞问：“这也是你的意思？依誮”

如果这是他想的，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林筱月只能沉默，等着秦晞的答案。

风吹过，吹的人眼睛酸涩。

秦晞也终于开口：“全凭公主决断。”

他向来说一不二，没有拒绝就代表同意。

林筱月想着，心慢慢冷彻。

“我明白了。”

她说着，垂眸看着满眼泪花的陈冰言:“那你便搬进府里吧。”

话落，林筱月看向秦晞：“这般，指挥使大人可满意？”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唤他的名字，而是冷冰冰疏离的官职。

秦晞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是一瞬便被他忽略。

而林筱月也再不能待下去，转身就走。

背后陈冰言感谢的话，如刀般嗟磨着她的心。

她强撑着身子回到院子，用力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忽略脑海中秦晞漠然的目光。

但眼前的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

不知为何，林筱月只觉得心像被砸了一般，一口血咳了出来。

“公主！”

身旁玉泉的呼唤好像离了很远，她眼前一片昏花，最后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窗外竟已升起了暖阳。

隆冬季节，已经许久没见过这般炽热刺眼的太阳了。

林筱月茫然的看了很久，慢慢坐起身。

屋内没有人，周围安静无声。

她撑着无力的身子下床，不知为何心口闷闷的，像堵了一块石头般。

“玉泉……”

林筱月轻唤着，慢慢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玉泉的声音：“太医，公主身子到底如何？”

下意识的，林筱月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公主中毒已深，时日久远已伤及肺腑，怕是熬不过这半年！”

第五章 放手

能在这府里长期给她下毒的人不多，林筱月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想到那人，苦涩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脚一软，碰倒了一旁的花架。

“嘭！”的一声。

玉泉和太医闻声转过来，瞧见林筱月忙跪在地上：“见过公主。”

林筱月没说话。

阳光下，雪反射着白光。

许久，她才开口：“这件事，全都给我咽在肚子里，不准让任何人知晓。”

说完，便慢慢往外走去。

园间小路上，下人来来往往搬着一堆一堆的珍贵物件往书房旁的碎玉阁走去。

林筱月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

是了，陈冰言搬进来了。

这个自己待了三年，和秦晞的家，却住进另一个女子。

她不知道秦晞是什么时候安排了这样的计划，也不知从何时已经开始步步实施。

林筱月想着，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默默转身离开。

她终究还是挡了他们的路。

回到卧房，林筱月靠着床，盖上厚厚的毛衾，身旁还燃着暖炉。

将老太医送走的玉泉回来看到这样的她，眼中满是担忧。

“公主，我们告诉皇上吧，您是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说着，她有些说不下去。

他们公主自小身体就不好，宫里大把大把补药养着才将身子养好些。

却不想嫁给秦晞才三年，就被他们这样对待，将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

“退下去吧。”林筱月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

从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碎玉阁。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也变得格外有神。

秦晞披着黑色大氅，缓缓走来，在林筱月的注视中，走进了碎玉阁！

一瞬间，她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自己向来不是有恒心的人，也没有什么坚持的事，唯一一件就是爱上了秦晞。

这份感情持续了好多年，占据了她之前的半生。

她也从未期望过什么，只是希望所爱之人可以安好。

却没想到，她爱的人却想让她死。

太医的话又再次浮响在耳畔，林筱月心里弥漫上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