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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凌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分明就还未及笄，我记得可清楚了！”

简漉之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的面庞。

“前些日子遭奸人算计，伤了脑袋，或是失了些记忆。”

“先帝两月前为你我赐婚，你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昭凌怔怔地看。

镜中人的确比记忆中的自己长开了不少，只是脸色苍白的过分，病态的白。

难道真如这个人所说，她真的因为生病而忘记了许多事情？

昭凌一愣，眉头稍松，可还是不全信。

简漉之坐在床边，朝她伸出手。

昭凌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只紧闭着眼。

简漉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叹一口气。

其实昭凌能见眼前男人目中的感情，可她心底里不知为何……

即有些心疼，又有些抵触。

昭凌咬了咬唇，开口说。

“那你把阿玉叫来，我信她的。”

简漉之微不可查地僵了僵神情。

第13章

“阿玉她两月前许了家好夫婿，出宫去了。”

“是你为她千挑万选找的，京城城西的徐家，徐公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简漉之说得煞有其事。

昭凌怔怔地听：“我为她许的？我怎会舍得让阿玉离开我？”

简漉之此时竟庆幸自己对昭凌还有些了解。

“你同我说，你嫁去了郎君家，日后阿玉总不能陪你到老都孤寡着一人。”

昭凌安静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先自己缓一缓。”

这一番话正正戳中了昭凌的心。

她曾经的确是这么想的，阿玉那傻丫头总跟着她吃苦。

介时她就想，待日后她嫁出去了，就将首饰都换做银钱，为阿玉也寻个好夫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若是自己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必连累阿玉一同受罪。

所以她暂且信了简漉之的话。

简漉之站起身来，说：“好，我让下人为你上些吃食上来。”

“你昏睡许久，身体还需慢慢调养。”

语罢，简漉之转身离去。

这三年来的点滴，简漉之还是知晓昭凌与阿玉主仆两人的相处。

可阿玉死了。

这是他最后悔之事。0

若阿玉没死，昭凌是不是就不会万念俱灰，心生死意。

但阿玉服毒而死一事并非他的旨意，是昭姝私自的主意。

那日他赶去朝珠殿，脸色并不好，昭姝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贱婢罢了，臣妾难道连她都无法处置吗？”

简漉之目中晦暗，却还是未多加怪罪，反倒安慰了她一番。

他需要昭姝，才能更加稳固他的帝位。

她是名声最好的前朝公主，追捧者众多。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中有黎王的半边兵符。

另一半已然被简漉之拿到，登记那日他亲手从黎王手中夺得。

两半兵符合在一起，才能号令黎国的一支暗卫队伍。

那是黎国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十分神秘，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简漉之见过。

那年他只不过五岁。

“小佑，明日和娘亲一同回娘家吃宴去，记得明日是何日子吗？”

小小的简漉之点头，奶声奶气开口：“记得，明日是奶奶生辰。”

他与母亲离了宫回到娘家，夜晚时家中正举办宴席，一对黎国士兵闯入。

一家大口百来余人，只剩下他一个活口。

娘将他藏在养了鱼的缸中，水面上荷叶荡漾，荷花被鲜血染红，简漉之入目所见的水亦变成了血水。

简漉之不喜欢荷花。

他总能从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闻到隐隐的血的腥臭味。

后来他长大了，还时常会梦到那时的场景。

遍地的尸首，血流成河。

母亲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开口说话，可那破了窟窿的喉咙却止不住地往外涌血，直至身体变得冰凉，血液流尽了才停下。

简漉之常常不敢睡。

忆起那时的那支军队，井然有序，一句话都未说，一看便知是奉命行事。

简漉之要拿到那只兵符，他定要知晓十五年前那件事的幕后指使是谁。

坤宁宫。

昭凌还躺在床上恍然失神。

看着金丝绣的帐幔，昭凌心想，这里的房子装潢倒比她过去所住的皇宫还金玉堂皇。

虽她住在下人房中，可也见过其他主子的宫殿中的装潢，比这差得远了。

她嫁的人到底是谁？

这等权贵怎会与她有婚约？

她即比不得三姐姐容貌倾城，也比不得五姐姐知书达理。

正思索之时，忽地听闻下人来通报。

“娘娘，贵妃娘娘前来探望。”

第14章

昭凌这回终于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你叫我什么？”

天下会有娘娘与贵妃的地方只有一处，皇宫，皇帝的妃子。

可她父皇不是当朝皇帝吗？

方才那个男人又是谁？

昭凌一时傻了眼，这些权贵之争向来与她无关的。

婢女未听到回应，出声道：“娘娘？”

昭凌回过神来，可她不太懂这些繁琐的礼节，随口一说。

“好，让她进来就是。”

远远地，就见一较好身影身穿华服逆光走进寝殿中。

待昭凌看清面容，讶异道：“三姐姐！”

昭姝明显地顿了一顿，对于昭凌的反应感到错愕。

她怎会对自己如此反应？本想着她不上来寻法撕破自己的脸就不错了。

介时就又有法子向简漉之解释。

昭凌自然不知昭姝心中所想，见到第一个认识之人令她感到一丝安心。

昭凌打着赤脚走下床，便要去拉昭姝的手。

冰冰凉凉的柔软的手握了上来，昭姝缩了缩手，却还是被抓住，微不可查地皱眉。

“妹妹这是怎么了？”

昭凌问：“三姐姐，今年是什么年份？”

“辰未十二年，为何如此问？”

此话一出，昭凌愕然，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4

她又问：“我……嫁人了？嫁给了谁？”

昭姝一听，试探jsg性地看向昭凌：“莫非，七妹妹失了记忆？”

昭凌点头。

昭姝眸光一闪。

昭凌扯了扯她的衣袖：“三姐姐，可以回答我吗？为何我们成了妃，父皇呢？”

“七妹妹，当今黎国易了主，成了凌国，陛下宅心仁厚，将皇族留在了边城。”

昭凌猛然睁大了眼。

方才那个被自己踢下床的人是皇帝？

可还是有许多事不清不楚，昭凌犹豫着开口。

“三姐姐模样倾城，万人仰慕，会被留下是自然，但我为何在此处？”

昭姝笑了笑，正欲开口。

一道威严声音传来。

“朕说过了，因你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留在皇宫里有什么问题？”

昭凌扭头去看。

只见简漉之换了身衣裳，明黄的龙袍晃得她目光闪烁。

在他身后是几名捧着食盒的宫人。

殿内人纷纷下跪：“恭迎陛下！”

见所有人都跪，昭凌也埋头跪。

一双鎏金色的靴子停在她身边，一双大手扶了她的肩将她扶起。

简漉之又吩咐身边公公。

“黄公公，送贵妃娘娘回宫用膳。”

黄公公是简漉之身边的大太监，最是懂得人情世故。

忙堆上笑脸，走到昭姝身前，将她迎起。

昭姝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自那日清溪阁起了大火，简漉之就好似变了个人，整日就知道往着坤宁宫跑。

而坤宁宫是历代皇后居所，昭凌分明只是从二品的妃子！

昭姝咬了咬牙，作出若无其事地笑。

“臣妾告退。”

简漉之见昭凌又一席单衣穿着，忙取下衣柜中一件带了毛领的披风为她披上。

皱眉道：“你病还未痊愈，怎的这么不注意身子？”

昭凌小小的脸缩在披风中，苍白的肌肤被那雪白的毛领趁得更加白。

她坐在椅上，看着侍女将饭菜摆上桌。

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一双眼滴溜溜地转，咽了咽口水。

心想，幸好这毛领子够大，不然自己疯狂咽口水多丢人。

简漉之从侍女手中拿过热水烫过的手帕，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将手给我。”

昭凌艰难地将视线从桌上移开，抓住简漉之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有婚契吗？”

“我叫简漉之，你最喜欢唤我阿佑。”

第15章

简漉之三个字令昭凌心微微一颤，可这感受被昭凌忽略了。

简漉之垂眸，替她擦净了手指，又将它握在掌心中。

捂热了她冰凉的手。

“婚契自是有的。”

“晚些时候我带来给你看看，你总该信我了。”

待简漉之一松开手，昭凌猛地缩回了手，耳尖微微泛红。

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姑娘，被陌生男人摸手，感觉还是很奇怪。

即便他是自己的夫君，可她不记得。

昭凌轻声呢喃：“阿佑……”

不知为何，好似十分熟悉，念过许多遍似的。

“嗯，我在。”

简漉之将手帕交予侍女，低沉的嗓音传入昭凌耳畔。

昭凌莫名地心跳快了些。

她应是喜欢这个人的吧，昭凌心想。

可他是皇帝，是当今圣上，她出身低微，是做不了皇后的。

他不会只有她一个妻子。

比如说她的三姐姐。

昭凌心一紧。

“请陛下与娘娘用膳。”

侍女递上碗筷与汤匙。

昭凌晃了晃头，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撇开。

不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