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喻藻喻荇最新章节在线阅读-喻藻喻荇美文欣赏
“噢,下次不会了。”喻荇望向车窗外,顺着她接话。
“怎么可能还有下次。”冷笑一声后,她也转头看向窗外。
一辆辆车速度渐缓,车后的尾气悄无声息融入天空,到处洋溢着灰暗衰败的尘埃。乍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家庭汽车数量激增,堵车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车子飞驰奔波,电话一来一回间,天空已阴沉得可怕,乌云压低,风雨欲来。
楼梯间只有相连规律的脚步声,如同前奏缓急有度的鼓点一下一下响起,离家越近,脚步愈加沉重。
门把‘咔嚓’一声扭转,餐桌旁捏着太阳穴的喻爸和紧盯手机的喻妈闻声看向门口,喻荇推开门,喻藻低着头从他身后默默走出来。
“去哪了?”喻爸语气如同往常一般,仿佛只是两个孩子在星期天贪玩晚归。
两人静默,喻藻的手慢慢攥紧,指甲挤在手心,坦然承认。
“歌唱比赛。”
“今天是期末考试,你知不知道?”喻妈扔下手机,站起身直勾勾望着喻藻,话里压抑的怒火像久年休眠的火山冒出黑烟。
半天也没等来回应,不耐的语气,尖利的声音继而传来。
“说话。”
喻荇侧下头向后扫一眼,喻藻缓缓抬头,坚毅从眼眶溢出铺满全脸,话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知道。”
“知道,高考还有多少天记得吗?”带着笑意的反讽声音再轻,也掩饰不住话里的气愤,“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不去考试还逃课,啊?”
说着,喻妈气势汹汹地径直逼近玄关处,
喻荇抢先一步挡在喻藻身前。
“婶婶,是我带她去的,你要骂就骂我吧。”
“你回屋去。”喻藻伸手轻推在他手肘处,双脚粘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看着自己的妈妈,咬紧嘴唇,语气克制平静,“我只想去参加唱歌比赛,不想去考试。”
喻妈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仰脸嗤之以鼻地反驳,“唱歌能干什么,只有好好学习你才能考上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我和你爸每天起早贪黑为的是什么,这么做你对得起我们吗?”
所有的话到最后都变成啜泣,脚前是被生活重担压垮的边缘,自己不能实现的梦想,最后只能寄托在儿女身上。
喻爸过来双手搭上妻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催促喻藻,“快跟你妈妈道个歉。”
“不。”
母女俩都抿紧嘴唇,一脸倔强的模样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这孩子,以前那么懂事,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满腹说教的词才刚刚开始,便被桌上铃响不止的电话打断。喻爸叹一口气,过去接起电话,几句话的功夫,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电话是喻藻刚出嫁不久的三堂姐打来的,说赵喜凤跟着村里的人去投资什么矿机,欠了一大笔钱后,这种投资被查证属于变相赌博,钱全部打了水漂。
而喻藻的奶奶得知赵喜凤偷偷将祖屋卖出抵债,当场咽气了。
这场争吵就这样戛然而止,毕竟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事能比它们更重要。
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有为身后事做好万全准备的习惯,遗照、寿衣、棺材早早备下,生怕给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儿女们添一点麻烦。
葬礼很快着手实行,除了招待来祭奠的亲戚朋友,喻爸喻妈也并没费什么心。
院子里,半尺宽的白色长巾从每个门框边垂挂下来,半透明的挽联贴满长满霉斑的砖墙。堂屋正上首的香案,依次摆着遗照、瓜果、香炉。
香炉里,燃烧到末端的长线香竭尽全力发出最后一点光亮,灰白色的香灰仿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消亡,仍然直挺挺地立在那。
呼地一口气过去,柱形的香灰瞬间倒塌。喻荇抬头,见喻藻正伏在香案旁翻找东西,便往后捋下孝服的帽子,指着香炉出声提醒,来到她身边。
“那是最后一根,剩下的都在婶婶那,一起去拿?”
她收回手,脸上光彩霎时黯淡,拒绝他的邀约。“你去拿吧,我不想去。”
“还这么记仇,走吧。”
几步之外的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她心中抗拒,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上。
里屋不复外头的噪杂喧闹,只能听到风钻入门缝的呼呼声,离得近些才听见屋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
“喝醉回来就动手,家里的东西砸了买,买了砸……”
断断续续的女声呜咽着响起,喻荇顿在门口帘子外,脑袋微微侧偏靠近,喻藻疑惑地过来,立到他旁边,却听见里头的声音又开始哭诉。
“没想到,之后越来越严重,疼得我好几天都不能动弹,有一次去诊所,被医生看出来非要报警,他知道了,还骂我舌头长,又扇了我一巴掌……”
一声怒不可遏的痛斥声打断,是喻妈的声音,“太过分了,三女婿怎么还能打人呢。”
“忍忍吧,还能怎么着呢,孩子都这么大了。”喻藻的姑姑也在屋里,无奈地插上一句。
门外,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开,来到月台上,喻藻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人群,蹲下来,心里像是什么东西揉碎了,ᵂᵂᶻᴸ直直窜出喉咙。
“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喻荇走下来,停在她面前,平视着女孩那双充满迷茫的杏眼,“为了不再孤独,不用一个人去面对生活的困难。”
“然后呢,生几个孩子,稀里糊涂地结束这一生?”她继续反问,像个求知欲颇盛的小学生。
昨天还只需要考虑学文学理,今天突然就要面对人生难题,成长,可能只在一夜之间。
十七
其实美丽的故事都是没有结局的,只因为它没有结局所以才会美丽。
时光终有一天会将我们分开,但是,即使如此,在那日降临之前,让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绿川幸《萤火之森》
凌晨两点,山里露气正浓,空气凝华,结成水雾,摇摇欲坠地飘荡在周围。呼吸之间,水珠在鼻腔和咽喉上下流窜,黏黏糊糊,又冷又潮。
田陇小道边上停着两辆面包车,车门大开,几个年长的叔伯和喻爸在墓地前不知在商量什么,喻妈拉着喻藻的姑姑在一旁整理纸扎的花圈。
几个人全都一身白,孝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远远看去,像山里的鬼魅一般,在黑暗中来去穿梭。
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原,黑暗漫无边际。喻藻立在车门前,睫毛挂上一层细密的水汽,沉得忍不住直眨眼。
喻荇见她愣在原地迟迟未走,返回来,叫她,“可能还要等一会,要是冷,你就先上车。”
“等葬礼结束,咱们是不是就不回来了?”睫毛湿漉漉地粘成好几簇,她低下头,手指来回拨拉着问。
田野里没有什么遮挡物,迎面的风吹来,像掺了刀子似的,一把一把向骨头缝里扎进去。
“嗯,暂时应该不会回来。”
喻荇逆风挡到她面前,抬头看见夜空中尖细的弯弯月牙,孤零零地挂在云梢,时而黯淡,时而明亮。
“等高考完,咱们一起去看海吧。”说这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