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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不知累死了御马司多少匹快马，姜月怡书案上的信件也越摞越高。

姜月怡坐在书案前，一封封整理着顾众年送来的信。

嘎吱。

侍女青儿推开木门，又将今日的信和一篮岭南荔枝送了进来。

“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日遣人送了荔枝来，新鲜的很呢。”

姜月怡垂眸浅笑，拿起一颗剥开尝了尝，果真清甜。

但她向来身子不好，吃了一口冷食，便忍不住咳嗽。

青儿连忙来替姜月怡拍背。

“真是奇怪，您都养了大半年，神医也说脉象无碍，怎就一直不见好呢？”

姜月怡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眼神平静。

她知道其中缘由，却无法告诉任何人。

因为这是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惩罚。

八年前，姜月怡被系统带来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目标是攻略大周朝不受宠的九皇子顾众年。

八年时间，她陪顾众年从身份卑微的落魄皇子走到一人之下的当朝太子。

顾众年爱她至极，力排众议立她为太子妃，并立誓绝不再娶。

姜月怡亦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明明是攻略者，明明是现代人，在攻略完成后，却拒绝脱离世界，选择留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成为他的太子妃。

而代价，便是这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日渐虚弱。

她拆开顾众年今日送来的信，里面写着他最近又做了些什么。

目光下移，姜月怡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宁嫣。

「宁嫣昨日跳下莲塘，我斥她不知分寸，她竟说只是想摘莲蓬，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

「宁嫣做了叫花鸡，做法奇特，吃法也奇特。」

「怡儿，她真是与众不同。」

姜月怡知道，宁嫣是顾众年找的那个……像极了自己的替身。

刚离开皇宫时，顾众年思她发狂，在行宫安排画师每天画她的画像快马送至皇城，但久而久之，又觉不够传神，就举国搜集长得像她的女子放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

一开始，他对这些人全无兴趣，还在信中写：怡儿，此女虽眼睛与你肖似，但远不如你……

可自从找到宁嫣，不知从何时起，他送来的信里越来越频繁的提起这个女子。

据他所说，宁嫣是个江湖女子，古灵精怪。

自从宁嫣出现后，他再没问过自己何时回宫。

“这个宁嫣，当真这样好吗……”

青儿听出她话语中的黯然，道：“听说她行为奔放大胆，殿下的确挺宠她的，但您不用担心，再宠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等您回宫她也就没用了，全皇宫都知道您才是殿下最珍爱的女子啊。”

姜月怡默默听着青儿的话，心中却想，当真如此吗？

从前，顾众年十封信有十封都在诉说对自己的思念。

而如今，却封封都写着宁嫣。

曾经最爱她的少年，却再也没问过，她在行宫身体如何，她过得欢乐与否……

她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情绪。

一个念头忽然无比强烈。

她想要见到顾众年。

青儿听说她想回东宫，忙劝道：“太子妃，您的身子还未好，太医说过，您须得在行宫将养一年……”

姜月怡虚白着脸起身：“不要紧，我已经好多了。”

“收拾一下，咱们明日就回。”

她并没有张扬回宫的消息，想着给顾众年一个惊喜。

第二日，行宫的马车便安静的往京城行驶去。

东宫。

下马车后，看着东宫朱红的大门，她一阵恍惚。

半年未归，不知一切是否如故。

姜月怡挽着裙摆走进去，到了顾众年的庆安殿门口。

刚踏入一步，便听到里面清脆的笑声传来。

姜月怡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从背后环抱着顾众年，两人姿态亲密无比。

第二章

她停住脚步，僵在原地，手里的玉佩也顷刻摔碎在地。

顾众年听到声响转过头，抬眸看见姜月怡，神色一变，立刻推开了身后的女子，快步朝姜月怡走去。

他眸中有着欣喜，“怡儿？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动，姜月怡便也看清了他身后的红衣女子，那是一副与她极其相似的眉眼。

她神色有些恍然。

这就是……

那位宁嫣么？

见她一直盯着宁嫣看，顾众年连忙解释：“怡儿，你别误会，方才宁嫣在帮我裁量衣围，她平日最喜欢自己设计些稀奇古怪的衣裳。”

姜月怡垂眸望去，宁嫣手中的确有量尺。

下一瞬，顾众年又握住她的手，俊朗的眉眼含着几分急切。

“怎的就回宫了，上回来信不是还说要在行宫将养半年？如今身子好了吗？”

姜月怡掩去苍白的神色，“好多了，想回来见你。”

宁嫣见状，也连忙走过来向她行礼：“宁嫣见过太子妃，殿下老是提起您，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姜月怡静静打量她半晌，“宁嫣姑娘，也的确如众年所说，与众不同。”

宁嫣身上自有一股江湖意气，是寻常宫闱女子比不上的。

听姜月怡这么说，顾众年眉眼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

“宁嫣不拘小节，自由如燕，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还素爱自制衣裙与木簪，的确与平常女子不同。”

听出他语气里的欣赏，姜月怡却笑不出来了。

他好像忘了，他说的这些，她曾经也都会。

姜月怡是现代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亦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思想，有过深宫之外的见闻。

她讨厌繁文缛节，讨厌封建礼法。

她见过大漠长月，见过江海山川。

也喜欢自己动手做衣裙、做发簪，总是有很多在他看来古灵精怪的想法。

可她也是为了他才学着去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太子妃，每日送他出宫，等他下朝用膳，同朝中大臣夫人看花饮茶，替他顾全后院。

她为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寻常女子。

如今他的目光却看向另一个人。

赞她自由如燕。

姜月怡维持不住笑意，借口舟车劳顿，回到自己的沁芳斋休息。

顾众年或许是终于看出她情绪不佳，赶忙追了过来。

殿内，他将她抱在怀里，小声询问：“怡儿，你不喜欢宁嫣吗？”

姜月怡凝出一抹苦笑。

难道他觉得，自己该喜欢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子吗？

哪怕，那名女子是他因过度思念她，而找来的替身。

这目光太淡，淡到顾众年心慌了几分，他将她抱紧了些，“怡儿莫恼，她不会留在东宫的，宁嫣喜欢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嫁人生子，终生困在宅院本就不是她的追求。”

“只是前阵子有刺客刺杀，她为我挡了一箭，身子还没好，需要留在宫中将养，等她身子养好，便会离开。”

姜月怡静静开口：“那你呢？”

“你一直在说宁嫣不想留下，却没说你想不想让她留下。”

顾众年蓦的怔住，忍不住在她唇边落下宠溺一吻。

“胡想些什么，她本就是你的替身，如今既然我的怡儿回宫了，那她自然不必再留，我又如何会想她留下？”

“好了，莫说旁人了，快跟夫君说说，近半年在行宫身体养得如何了？你可知，这半年孤真是念得你发狂了？”

姜月怡被他揽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