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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的唤出声，却在他看来时，瞥见了教室后门的陆言舟。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眼睛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深邃。

就在陆言舟转身的那瞬间，我也跟着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

然后跑出了教室。

可惜，陆言舟还是不见了。

我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脑海里满满都是陆言舟那双黯淡的眼眸。

明明我不认识他，可莫名的，就感觉很熟悉。

这时，脚步声响起，我猛然回头：“陆言舟……”

“陆言舟是谁？”季星礼眉心微微皱着。

我不打算说：“同桌而已。”

“同桌吗？”季星礼的语气里，藏着我分辨不出的异样情绪。

我抬头看他时，他还是平常那幅淡漠矜贵的模样。

好像刚刚，只是我的错觉。

“走吧，我送你回家。”季星礼说着，迈步朝校外走去。

回季家的路上，缄默无言，气氛少有的压抑。

一直到季家，我下了车，季星礼却没动作。

见我看来，他平声解释：“公司有事，晚上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然后就关上了车门，呼啸驶离。

我站在季家门外好久，才回到卧室，翻开日记本。

上面零零散散，记载了这半个月与季星礼的相处，竟也用了大半。

将今天发生的事记录下来，我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季星礼，我能再相信你一次吗？】

我没有答案。

这时，门铃声响起。

我下楼打开，就看到久违的周管家站在门前。

“老爷回来了，叫您回去吃个饭。”

我没回复。

周管家又劝：“清雾小姐，您别对夫人和老爷有意见，毕竟梓柠小姐陪伴了他们那么久，您才刚回来，不习惯是很正常的事。老爷夫人还是爱你的。”

听完，我平静的看着他：“他们……真的爱我吗？”

一向妥帖的他，竟给不出回答。

我没想为难他：“不是说叫我回去吃饭，我们过去吧。”

周管家松了口气，引着我往纪家去。

刚进客厅，我就听见纪梓柠对纪天成撒娇：“爸爸，等我高考结束了，你就给我买辆跑车好不好？我都想要好久啦，您都没同意，好不好嘛？！”

纪天成哈哈大笑：“好，我的宝贝女儿想要什么，爸爸都满足你！”

苏惠兰坐在一旁，脸上也是温柔的笑意。

这样和谐有爱的一幕，是我从来没体会过的。

这时，苏惠兰瞧见了我，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她不悦的看向纪天成：“人来了，你跟她说吧。”

话语里，好像跟我说句话，就会污了她一样。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呢？

这时，纪天成干咳了声：“明天我让助理去学校给你办理寄宿，你从季家搬出来。”

“为什么？”

当初让我和季星礼一起生活的，也是他，现在改变主意的还是他。

不解中，苏惠兰的话刺破了我的耳膜——

“你说为什么？！梓柠毕业就要和星礼结婚，你跟你妹夫住在一座房子里，真不要脸！”

第8章

我从没想过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刻，脑海里回响起的不是苏惠兰对我的冷漠与厌烦，而是她对纪梓柠的好。

她会把纪梓柠搂在怀里，轻刮着她的鼻尖说：“我的梓柠真乖，是妈妈最贴心的小棉袄！”

她会带纪梓柠去逛街，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

她会带纪梓柠去见朋友，去参加各种活动，去向所有人宣布她是她的女儿！

可我，什么都没有。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我忍着鼻间的酸涩，却还是想最后试一次。

我将纪梓柠在学校欺负我的所有证据，都放给他们看。

纪梓柠的神情从得意，到心虚，到害怕，到慌张。

纪天成和苏惠兰的神色越来越沉。

我以为，他们终于要选择我一次了。

苏惠兰却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心机深沉，竟然连你妹妹都算计！”

纪天成眼里也遍布失望：“你搜集这些，是想要什么？”

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纪梓柠做错了。

偌大的客厅里，白瓷的地砖反射着冰冷的光。

明明已经到了盛夏，我却遍体生凉。

还期待吗？

不期待了。

我自问自答着，弯腰捡起屏幕已经碎成裂纹的手机，看着纪家三口人。1

最后对纪梓柠说：“你可以放心了，今天开始，纪家只会有你一个女儿。”

说完，我转身出门，泪流满面。

我憧憬了两辈子的亲情，最终还是以这种结局收场。

重来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迷茫的走出纪家，就看到停在季家门口的车。

季星礼正从车上下来，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头看来。

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顿了下，走向我：“怎么哭了？和纪叔叔苏阿姨吵架了？”

我没回答，脑海里却想起了苏惠兰说的那句‘梓柠毕业就要和星礼结婚’。

上辈子，我曾向季星礼求证过，他说是假的。

他不会娶纪梓柠。

我如获至宝，将自己的一腔少女真心尽数表白，告知。

却只换来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那时我强装着笑，祝福的话说的颠三倒四，整个人还坠入了冰河中，狼狈又不堪。

这次呢？

我想着日记本上记载的那些相处，那些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偏爱和对待。

“季星礼，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星礼看了我很久，似乎是想要开口，手机却先一步响起。

他垂眸扫了眼：“你先进去，我还有些事处理。”

说完，接起电话越过我，朝纪家走去。

“纪叔叔？”

“嗯，我回来了，看到她了。”

“我现在过来。”

季星礼的声音透过漆黑的夜幕一点点飘进我耳朵里，也掏空了我的思绪。

回到卧室，我打开了日记本。

【2022年4月7日，天晴。季星礼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他们说，我是季星礼唯一带给他们认识的女生。】

【2022年4月20日，小雨。我送了季星礼一盆自己养活的玫瑰花树，他接过，说会好好养。】

【2022年5月13日，多云。季星礼将我的生日记录下来，说每年都会给我庆生。】

很多很多，字字句句，是我以为季星礼也喜欢我的证明。

出神间，楼下传来声响。

我走出房间，就看到季星礼正在上楼。

我站在高高的二楼平台上，俯视着他。

这是从未有过的角度，能将他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

瞧见我，他停住脚步，微微抬头：“还没睡？”

“我在等你。”

季星礼身姿挺拔，黑目里瞧不出情绪：“很晚了，睡吧。”

我没动，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

我渐渐从俯视，到仰视。

最后抓住他衣角：“季星礼，你会赶我走吗？”

第9章

季星礼拨开我的手：“不会。”

然后进门。

走廊里只剩我一个。

本该因他回答升起欣喜的心里，此刻却只有一种抓不住，摸不到的虚无感。

这天之后，我说不出和季星礼之间是什么变了。

他还是那幅温柔的样子，在对待我的事情上，事无巨细，关切备至。

可还是觉得他像天边月，无法追逐，无法触碰。

直到临近高考的一周前，我再次见到了陆言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色好像苍白了很多。

见到我，陆言舟走了过来：“方清雾，有兴趣出去聊聊吗？”

我抓着书包带的手微微攥紧，点下了头。

炽烈艳阳下的操场上，隐约间能看见热气。

耳边，陆言舟的嗓音清泠：“大学你打算报考哪儿？”

“我记得班主任那儿好像有斯坦福大学的保送名额，你转学过来后成绩优异，那个名额应该会给你吧？”

上辈子也有这样一个保送名额，却被纪天成强要过去，给了纪梓柠。

美名其曰：“清雾你成绩好，自己也能考上，没必要抢梓柠的。”

那时候的我早就习惯了好的东西都给纪梓柠，希望我的懂事，能够让父母多爱我一点。

但，没用。

“我也希望你去，只有那样，你才会有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灵魂一震：“你……”3

陆言舟冲着我笑，眼里充斥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疲惫。

“方清雾，你真的好蠢啊！”

他噙着笑，嗔骂着。

我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极了初见陆言舟的那次。

唯一的不同，就是除了声音，脑海内还浮现起了断章般的画面——

我远死异国他乡时，是陆言舟出现，办理了我的后事。

我的墓前，陆言舟红着双眼骂我，满是懊悔和自责。

【方清雾，我从高中你转过来，就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退缩，看着你追逐季星礼，为他丧命！】

【早知今日，我就该走到你面前，让你知道还有我喜欢你。】

我有些站不稳，慌乱间，陆言舟扶住了我。

我紧抓着他手臂，声音急切到破音：“上辈子你认识我？”

陆言舟笑了，眼里热切真诚。

我却总觉得不安，想说些什么。

这时，电话响起，是季星礼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