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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衡呼吸猛然一窒，看向南鸢。

南鸢解释道：“确实如此。”

“可你现在……”和人无异。

楚衡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话头，他想起来南鸢那七日回魂，不也跟常人无异吗？

他心中微酸：“怎会这样？”

言珩淡淡说道：“四季有明法，万物有成理，你要什么就要用等价的东西交换。”

“宁鸢本该死，你让南鸢去救，自然要付出等同的代价，便是生命。”

楚衡瞳孔骤然紧缩，便又听得他说。

“她现在这样，全然是你一手造成。”

第18章

南鸢忙打断：“是我自愿。”

她看向楚衡说道：“这与你无关。”

说到底，这并不是楚衡逼着她做的，便是带不回去，其实楚衡也不会对她怎样。

她只是见不得楚衡伤心。

他那么爱宁鸢，宁鸢活着，她死了总归是不会那样难过。

楚衡沉默着，未发一言。

南鸢见他面色不好，浅笑着说道：“王爷不必挂怀，以我的性命换太后娘娘的性命，如何都是划算的。”

她本意宽慰楚衡，却见他听完这句话顿时抬起双眸，眼周猩红着仿佛燃烧着一团怒火。

“你是蠢货吗？”

南鸢一怔，便见楚衡蓦地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抿着唇上了楼。

南鸢怔怔的看着他怒火冲天的背影，喃喃道：“我说错了吗？”

言珩浅酌了一杯茶，淡淡道：“错了。”

却也不说是哪里错了。

南鸢微皱着眉，思考着方才的对话，突然开口道：“言先生。”

言珩喝茶的动作微顿，南鸢从未这样客气的叫过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什么事？”

南鸢抿了抿唇，说道：“王爷从小便如此，望以后有得罪之处言先生让着些。”

她不知楚衡为何这里，但来此处的人无外乎是为了两件事——求佛与雪莲。

楚衡不信神佛，自然是为了天山雪莲而来。

上山路途中，必不可少有所接触，在山下人多处言珩不能将楚衡如何，可在山上必然不会束手束脚的了。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自然也知道言珩看起来虽处事淡然，可终究不是圣人。

自然，是要为楚衡求求情的。

言珩手一顿，看着杯中的清茶，淡然道：“自然。”

南鸢放心的笑了：“那便多谢言先生了。”

言珩未言，捏着茶杯的手却渐渐收紧。

第二日一早。

南鸢便跟着言珩出了客栈。

彼时太阳刚刚升起，一道明光撕裂天际，一束束投射于山顶的白雪之上。

莹莹入玉，不染俗尘，仿佛世外。

一旁的僧人缓缓朝着山顶下跪，口中念诵着经文。

虔诚、佛性照耀世间，南鸢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愣在了原地。

言珩道：“走吧。”

南鸢点头跟上：“好的。”

一到山脚下，便能看见强风吹卷着砂石往四周翻滚。

南鸢虽是鬼魂，却依旧能感受到风中的寒意。

她看了看言珩身上万年不变的夏衣，不由问道：“你不会冷吗？”

言珩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为何会冷？”

南鸢顿住了话头，她忘了，言珩本就不是凡人，是不会怕冷的。

她正欲往前走去，却猛然顿在了原地。

前方正站着一个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眼眸明明是澄澈的黑色，却亮的如同山顶的雪。

南鸢心头一跳，喊道：“王爷。”

楚衡眉间微蹙：“现在不是丰城，别再叫我王爷了。”

南鸢不言，楚衡说道：“叫我楚衡罢。”

楚衡……

南鸢呼吸猛然一窒，怎么也叫不出口。

一旁的言珩往前走了两步，横在了她与楚衡之间：“走吧。”

南鸢仓促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楚衡便也跟在她们身后一路往上，言珩只淡淡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三人一前一后的倒也缓缓爬了上去。

越往上，树木便越稀少，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南鸢踩着雪一步步往上，前方言珩突然停下了脚步，挥手示意安静。

南鸢不明所以，只觉身侧有一处疾风袭来。

随即她听见楚衡焦急的喊道：“小心！”

第19章

紧接着身体像是被什么撞开了一般，轻飘飘的立于空中。

她看见楚衡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的插入了突袭的雪豹头部，直直的将它钉在了雪地中。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眼，他双目猩红的看着南鸢加减透明的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

南鸢也说不清楚，只觉眼前泛起了点点白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言珩倒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点燃，风雪之中烟雾渐渐飘散。

南鸢却觉得意识仿佛回笼，她伸了伸手，透明的地方已经复原。

“只不过被撞散了一瞬，休息片刻便好了。”言珩如是说道。

南鸢愣愣的点头：“多谢。”

言珩淡淡说道：“你是我的人，救你是应该的，不必言谢。”

说的自然而又合情合理。

楚衡却没有再生气，只是平静的看着地上的雪豹，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将匕首拔出，往雪地中擦了擦，重新戴回腰间。

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旁边。

南鸢见他衣袍翻飞，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背影竟有些落寞。

不免走过去想宽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在思索中，楚衡却先开了口：“他能保护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南鸢哑然，走上前坐在了他身边：“王爷曾经教我，不能妄自菲薄。”

楚衡垂眸，很难形容方才的心慌与无措，可当见到言珩救了南鸢时，心中却什么滋味都没有了。

他那时才发现原来南鸢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比他厉害，比他温柔，能保护她，而他只能给南鸢带来伤害，是他害死的南鸢。

他轻声道：“你比以前开心。”

南鸢脸上的笑容是他之前不曾见的，轻松而自由的笑意。

南鸢说道：“总是在一处地方，难免乏味，现在见到天地辽阔，自然开心。”

她转头看向楚衡：“王爷不开心吗？”

楚衡看着她眼底的光，怔怔的答道：“还能见到你，我自是开心的。”

他的话很轻，在风雪之中几不可闻，南鸢却还是听见了。

她心中骤然泛起巨浪，什么情绪都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只觉心中一阵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忙偏过头，强压着情绪问道：“王爷是为了雪莲而来？”

楚衡丝毫没注意到她的情绪，毫不避讳的答道：“是。”

南鸢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情绪平定下来：“此地凶险，为何不让他人来取？”

楚衡愣了愣，声音低了下去：“因为我不想再有人为药材而死了。”

南鸢一怔，转头看向楚衡，他纤长的睫羽轻颤着，脸上竟漏出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怜悯。

他说：“我身居高位，想要什么便派人去取，从未想过会有人因此丧命，知道上次派你们去寒山，一百四十一人去，却无一人回。”

“我派人去安抚家属，他们流的眼泪比护城河的水更多，几乎将我淹死在其中，可我也失去了你，我却无处哭诉，因为是我派你去的，是我害死了你。”

南鸢静静的听着，似乎看见了楚衡眼底升起的晶莹。

他说：“若此次出事，也只死我一人罢了。”

南鸢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王爷付出生命。”

楚衡摇摇头：“这一次，必须要来。”

南鸢怔然片刻，问道：“为了太后？”

楚衡看着她，毫不避讳的说道：“是。”

山腰处风雪交加，狂风呼啸。Finition citron

南鸢在那一瞬间突然感受到了穿透灵魂的冷意。

她怎么忘了，能让楚衡为之不顾一切，甚至抛出生命的。

从来就只有一个宁鸢啊。

第20章

南鸢道：“王爷待太后总是那样好。”

“好吗？”

楚衡轻声说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风雪，天地在他眼中仿佛全都静止了。

他说：“以前哥哥便是这样待我的。”

南鸢微怔，突然想起来，楚衡的兄长楚淮。

那是一颗天生的帝王星，威严、冷漠，眼神像高空中翱翔的隼，眼中所有都是猎物。

南鸢很怕他，每次见面总是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可这样的人，也有自己心中不可触碰的地方。

一处是楚衡，一处是宁鸢。

楚衡说：“皇兄生前总是处处让着我，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可是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我帮他照顾他的妻儿。”

他骤然苦笑：“他后宫那么多女人，可心中却只将宁鸢看做他的妻子。”

南鸢看着眼前绵长的雪山，明明是在听楚衡说话，却像是听见了雪山底下隐藏着的袅袅颤音。

他说：“她们真正两情相悦，可我偏偏就还念着宁鸢的温柔，我一生从未有过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她便是我年少时永远的遗憾。”

而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珍贵的。

南鸢微微侧脸，便能看见楚衡晶莹的如同冰雪的眼底。

楚衡从未同她说过这些。

可说了又能怎样，她不能给予他任何安慰，自古情字最伤人，她也被困在这情字之中。

想要的，纷纷求不得。

她常年在楚衡身边寸步不离，却总是觉得两人之间隔着永远也迈不过的天堑。

如今站在这风雪之中，莫名竟有种靠近了他的心的错觉。

或许是楚衡和她很像，万种蹉跎郁结于心，却总是无人诉说，无人可说。

她轻声说道：“或许太后最初也是有情的，世间事总是难料，更何况情呢？”

楚衡摇头道：“我最初以为宁鸢是被迫入宫，可后来才知道，她从来都只爱皇兄，母妃小时为皇兄求过一条红绳，有次带我出宫玩了一圈后，回来便丢了，后来我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