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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兰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委屈的低了头，缩在了一旁。

季青以往从未注意到这些，可今天不知怎的，他就发现了。

他看了看季兰，又看了看一旁哭喊不止的余瑶，莫名的就想起了季苓曾经主动派人来说过，要给季兰寻夫子的事情。

季青从未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任何不妥，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娘有什么不妥。

甚至在边城时，看着那些夫人各个都巴结着余瑶，他心中是为余瑶骄傲的，他觉得他的娘是天下最优秀的娘亲。

他将余瑶的话奉为圭臬，甚至是有些崇拜她，因为他从未见过一个妾室，能够做到如余瑶这般。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小所崇拜的娘，似乎与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余瑶还在咒骂着季苓，季青忽然开口道：“娘，既然在这儿待的这么不开心，咱们搬出去吧。”

听得这话，余瑶顿时愣了，然后便骂道：“你傻了？搬出去了，旁人就都知道季苓对你半点也不重视，没了侯府庇佑，没有了宁王妃庶弟这么个身份，旁人还不得看轻你？！”

季青闻言皱了眉，他看着余瑶开口问道：“既然娘也知道，我需要她的庇佑，需要她的帮衬，为何娘还要与她作对，在背后咒骂她呢？”

余瑶被问的一噎，她瞪了季青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是一码归一码，她那么不尊重我，我怎么可能让她好过？别以为当了王妃就能怎么样了，若不是侯爷去的早，她见着我还得行礼呢！再者说了，那世子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你……”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说本来应该如何如何，说若是永誉侯没死，她得有多尊贵，说季苓不尊重她这个长辈……

平日里说过的话，此刻听在季青耳中却有些刺耳。

他看着余瑶，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娘，给兰兰寻个夫子吧。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明儿个开始就要去国子监读书，没有空教她了。”

余瑶不甚在意道：“没空就算了，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作甚？最后还不是得嫁人生子，留在这深宅大院？娘认识你爹的时候，只认识银票，其他的字都不识得，还不是将你爹伺候的好好的……”

她面上满是得色：“你爹还常说，侯夫人她整日里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全然不如你娘我这般知心知意。所以说，女子读书有什么用？与其读书还不如多学学怎么伺候人！”

听着这刺耳的话，季青头一回没忍住：“所以，你只能是妾，而她是主母。”

余瑶闻言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了京城，嫌弃你娘了？！”

季青不敢惹怒她，更不想伤了她的心，连忙否认道：“没有。”

“你就是有！”

余瑶的眼泪唰的一下又落了下来，她捂着胸口道：“我造的什么孽哦，亲生的儿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儿子居然胳膊肘向外拐！这才过去多久！肯定是季苓那个小贱人……”

骂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了陈太后的警告，顿时又闭了嘴，改口道：“亲手养大的儿子，还不及外人，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季青听着她哭喊，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疼。

再看一旁季兰畏缩害怕的模样，顿时头更疼了，只得上前轻哄：“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哄了许久，余瑶这才安静下来。

季青犹豫了一会儿，对余瑶道：“娘你好好休息，兰兰我带着。”

余瑶也哭的累了，挥了挥手随他去。

季青牵着季兰的手回了他的院子，他蹲下身子看着季兰低声问道：“兰兰，你同哥哥说实话，你想读书认字么？你想学琴棋书画么？”

季兰闻言眼睛顿时亮了，可她还是怯怯的摇了摇头：“兰兰不想，娘亲会生气的。”

听得这话，季青心头一酸，他伸手摸了摸季兰的发顶，犹豫了一会儿下了决心：“别怕，我们去找……”

他想说季苓或者长姐，可想起季苓的话，他还是改了口：“我们去找阿姐！”

第319章：使命感

余瑶上陈太后那儿哭闹的事儿，季苓没多久就知道了，她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季苓对陈太后的评价，其实蛮好的，虽然说陈太后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手伸的太长，管了英国公府的事儿，但依旧不妨碍季苓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婆婆。

当然了，若是她生不出孩子，她们的关系也会变。

如诗轻嗤：“她以为她是什么呢！若不是太后娘娘来了侯府，她连见太后的资格都没有，居然还敢去太后那儿污蔑小姐，简直自寻死路！”

如诗擦了擦她的剑：“依奴婢看，还是打轻了。”

如诗闻言眼睛一亮，开口道：“小姐，不若干脆寻个由头再将她打一顿吧，眼下乃是特殊时期，与其让她伤好了到处乱折腾，倒不如她好一次打一次，这样她就安生了。”

季苓闻言挑了挑眉：“需要这么麻烦么？待会儿你去将我那好祖母的死，以及我那两位叔父又进了牢房的事儿同她说一声，她就会老实了。”

没错，为了调查张氏她们的死因，作为明面上唯一可能知情的季家兄弟二人，又一次进了牢房。

至于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最少都是要等马家落马之后了。

如诗正准备去寻余瑶，好好敲打她一番，然而还没出门，季青便牵着季兰来了。

瞧见季苓，季青面上有了几分别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低唤了一声：“阿姐。”

季兰同季苓不熟，跟着季青唤了一声阿姐之后，便躲在季青身后，怯怯的看着她。

季苓朝她温柔的笑了笑，然后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有事？”

季青没有直接表明来意，虽然他与季苓已经达成共识，可真正面对季苓，改变之前的想法将她当成依靠，他还是有些转变不过来。

于是他迂回的道：“我……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以去国子监上学。”

季苓闻言皱了皱眉：“最近乃是多事之秋，安全考虑，你最好在府上待着，暂时不要去国子监上学的好。”

若是以往，季青必然会觉得是她见不得他好，然后同她吵起来。

可现在，这个念头起了之后，季青却没有直接同季苓争吵，而是按捺下来问道：“为何？我已经落下不少课业了。”

季苓看着他道：“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我与马国公府如今水火不容……”

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季青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该知道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

于是季苓便将，她与季家的矛盾，还有马国公府的如今已经不死不休的局面告知了他。

“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还牵扯到朝堂之争，马家已经开始狗急跳墙，祖母与两位婶婶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明。”

季苓看着他道：“为了安全，就连太后都从宫中接到了府上，这种时候你若出门，被有心人利用是小，性命之忧是大。”

听了她的话，季青久久没有回神。

他倒不是被吓着了，而是觉得震撼。

季苓说的那些，都是他闻所未闻之事，陛下、朝堂、皇后、太子、国公……

这些他光是用听都觉得遥不可及的身份和事情，在季苓口中却是那么平淡，平淡到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是了，她是宁王妃。

季青不明白自己和娘，之前为何对季苓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分明她的身份与他们而言，莫说是得罪，就是连说上一句不是，都是亵渎。齐聚文学

就因为，她是侯府嫡女，对他和季兰有照顾的责任么？

季苓见他有些神游天外，不由开口道：“我的意思，你明白了没？”

季青回了神，连忙道：“明白了，这些日子我会待在府上温习功课。”

季苓点了点头：“温故而知新，凡事在精不在多，若你能择一喜爱之事努力钻研，深耕其中，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季青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道：“季临也是自己温习么？”

季苓闻言笑了：“你觉得，我只是让你温习，而给季临开小灶？”

季青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他已经不嫉妒了。

他低低道：“我只是想着，若是季临有夫子，或许在我有疑惑之时，能够指点一二。”

季苓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瞧着他有些别扭想要让开，却忍着没有让开的模样，笑了笑道：“临儿的课业是宁王亲自教导的，这些日子他也是自己温习，你若是不介意，可以与他一道。”

她看了一眼躲在季青身后的季兰，开口道：“将兰兰也带上吧，季临没什么同龄玩伴，兰兰去了还能同他说说话。”

季青点头应下，踟蹰了一会儿他问道：“依着阿姐看来，女子需要读书么？”

季苓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需不需要？”

季青摇了摇头：“不知。”

他是真不知道，他觉得他娘说的有理，可又觉得不是那么有理。

若当真女子无须读书，那为何但凡大富大贵人家，都会让女子读书？

季苓想了想道：“其实在我看来，女子比男子更需要读书。”

季青闻言愣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