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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送的长生锁、楚淮送的玉环、宁婉送他的银铃……

还有那年淹没在雪地之中的红纸小像。

原来他一直记得，他一直收着，所有真心送他的东西，他都珍视着。

可这份珍视终究染上了尘，自楚淮走后，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为名便是为利。

再也没了那份真心，这个盒子也再没有机会打开了。

南婉静静的攥着她幼年送楚渊的那颗石头，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

天外乌云蔽日，骤然下了好大的雨。

忽而一道明光撕裂天际，映亮了整个毒谷。

缠绵的雨声，在山洞之内依旧能听到分外清明。

宁婉坐在冰棺一旁，天地回春总还是有一些凉意，她指尖被冻的发白，却依旧不肯离得远一分，只是静静的看着冰棺中的人，轻声说道。

“他说我宫中的檀香很是舒心，总爱来我宫中小憩，那时我便是这样望着他的。”

言珩站在她身后，脸色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

这些话，宁婉每来一次便会说一遍，他是个完美的听众，向来只是淡然的听着。

不理解，不在意，也不在乎。

“可他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时，身上便熏的这种香，所以我便也喜欢上了这种香。”

宁婉回忆着往事，眼中渐渐染上笑意。

“那时我一人偷偷出府，遇上了两个采花贼，他救了我，我本想着要给他谢礼，一转眼他便不见了，若不是他掉落的红绳，我便真与他无缘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后来我在楚渊手上看到了这条绳子，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当今的圣上，我真的很幸运，第一次出府便遇见了他。”

“可我见不到他，便只能利用楚渊去靠近他，他很喜欢我，我终于得偿所愿能陪在他身侧，可……”

宁婉神色恍惚的顿住了话语。

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入宫的第六年，楚淮便因病去世了。

她伸手轻触着楚淮青白的脸，指尖顿时冰冷刺骨，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冷意般，细细描摹着棺中人的五官。

片刻，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言珩：“多谢你听我说这些，心头血一月取一次，今日便是一月期限了。”

她起身，瘦弱的身躯站在了言珩身边。

言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必了。”

宁婉愕然，言珩转身，犹如叹息：“不必了。”

取宁婉每月的心头血便是为了饲养他无心的身躯，如今心脏已经找回，便用不上了。

他轻轻抚上心口，丝丝缕缕的痛意从心中渗透至四肢。

太久没有心了，原来有心竟会这样的痛。

他眼中浮过南婉恨意的眼神，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难言的心痛。

他深吸了口气，将这股痛意挨过。

转身看向那口冰棺，淡然说道：“我要离开了，天山雪莲能保他肉身十年不腐。”

宁婉惊讶问道：“那十年之后呢？”

言珩摇摇头，没有回答。

宁婉眸光转向楚淮，沉吟片刻后说道：“永不再回来了吗？”

言珩微微出神。

“永不再回来了吗？或许吧。”

第38章

宁婉从暗道回宫已是半夜。

暗道直通寝殿中的书架，她推开暗道的门，远远的便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窗前。

“谁？！”

她警惕的问道，却并未有过多害怕。

殿中的侍卫宫女早已被她遣走。

若此人有害，突破宫中防卫走到此处，害怕也无用了，若此人无害，便更无需害怕。

正当她思考之际。

黑影转身，将屋内的烛火点上了。

橙红的烛光将整个屋子都照亮，宁婉看着眼前的人，惊讶了一瞬：“南婉？”

南婉平静的说道：“我等了你很久。”

宁婉道：“哀家听下人说，你已经死了。”

“我是死了。”南婉如实说道，宁婉眼睛亮了一瞬，似乎要说什么。

她打断道：“我现在是孤魂野鬼，并不是人。”

宁婉不甘心的说道：“孤魂野鬼也能好好的站在我身边。”

南婉看着她，神色复杂：“楚淮的魂魄早已入轮回，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宁婉的表情狰狞的一瞬，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会……”

“言珩帮了我。”南婉解释道。

宁婉抿了抿唇，坐在了榻上：“你找我，有什么事？”

橙色的火光映照在她脸色，冷漠的不近半分人情。

袖中的青龙攒动着，南婉叹息一声将银临递到她面前：“这是太后昔日送王爷之物，如今物归原主。”

宁婉眼神有一瞬间凝结：“他让你送还给我的？”

青龙停住了动作，南婉轻声道：“正是王爷的意思。”

送还，便也意味着不再复还。

宁婉指尖轻触了一下银铃，银铃便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她眼眶有些温热，收回手道：“让他亲自来和我说。”

南婉口中有些干涩，轻声说道：“王爷病了。”

“是病了还是不愿见我！”宁婉抿着唇，徒然发狠将银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叮——”的一声响，碎了一地。

南婉看着满地的碎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碎成了一片一片。

宁婉送楚渊银铃是在她入府的第五年，楚渊见到宁婉的第一天。

先皇子嗣稀少，一共有七位公主，却只有贵妃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一个是楚渊，还有一个是楚淮。

二人年岁相差甚大，楚淮上位八年，楚渊也才十四岁，还在上书房上学。

楚渊最烦被人管教，偏偏上书房当时便只有他一个皇子，太傅尽管着他一人，自是严格。

那日又被太傅罚站在院中的柳树下，天气炎热，心情自然也烦躁。

他便索性带着南婉逃出了宫，去了街上。

那日正值宰相家大喜，八台大轿格外排面的沾满了整个街宽。

花轿上系了四只银铃，一晃一晃的叮铃作响。

送亲的队伍格外长，楚渊在一旁晒了半天的日头也不见队伍到头，气愤的想要穿过队伍，南婉还未动作，一只如玉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南婉惊讶的回头，只见一个妙龄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声音如同泉水叮铃。

“好好的喜事莫要变成闹事了。”

南婉看着楚渊不耐的回头，却在少女打开伞撑在他头上时缓和了神色。

他抽出手，抿了抿唇第一次听了别人的劝告。

可他不闹事总有人闹事，前方便有人等了太久，与送亲队伍发生了冲突。

花轿被骤然摔在地上，银铃落了满地。

便是像今天一样。

第39章

后来楚渊出手制止了这场闹事。

南婉看着他在前方指责丞相排场大的样子，偷偷将地上不要的银铃捡起收紧了手心。

一转眼便看见少女将银铃送给了楚渊。

两人站在伞下笑颜如花，唯有她站在太阳底下，握着银铃的手却背在了身后。

那便是楚渊心动的开始。

其实都只是别人不要的东西，他却收了整整九年。

月光萧瑟，树影婆娑。

南婉看着地上银铃碎片，心中的难过却是为了楚渊。

她低声问道：“那三年，你便当真不曾动过心？”

宁婉平静了一瞬，说道：“楚淮生前，他便比不过，如今死了，他又该怎么比？”

活着的永远比不过死去的，不能争，争不赢，唯留一心的苦寒罢了。

可她却并未说过不动心。

少年人最热烈的真挚，会永远在她心中。

这便够了。

南婉轻声道：“以后，他不会再见你了，太后保重。”

宁婉没说话，只是往后靠了靠将身形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脸色。

南婉也并不想看，她走出殿门，院中落下一片姣姣月华。

袖中的青龙飞了出来，亲昵的靠着她的脸颊。

南婉看着它：“宁婉的事便已经了了，以后你想去哪里？”

青龙在空中盘旋了几瞬，径直往宫外去了。

南婉匆忙跟上，夜间的街道寂静无人，唯有一处还未停业，便是十里酒坊。

楚渊十几岁时爱玩，常常不受管教偷溜出府，四处游玩。

有一日不慎来到十里酒坊，喝了一口酒家给他的女儿红，从此便时时刻刻都忘不了那个味道，酒窖中经常藏有此处的女儿红。

十里酒坊家家卖的都是不同的酒，小青龙循着旗帜站在了卖女儿红的酒肆旁边。

南婉方赶上来将青龙收于袖中，老板娘便一眼看见了她，将她邀进院中，问道：“南掌事可是来买酒的？”

袖中青龙不断翻滚着，南婉轻声笑道：“今日是来喝酒的。”

老板娘愣了愣，笑道：“好咧，院中刚挖出十三年的女儿红，这就给您送来。”

她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