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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燃心底一顿，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薄唇微张，却始终没有将那个字说出来。
他还能说吗？无论池听是生是死，他再说都已经晚了。
方月杏笑了笑，眼中泪光闪烁：“听听应该知道答案了吧。”
“妈，我……”季京燃看着她怀中池听的照片，点点痛意瞬间蔓延开来。
方月杏抬了下手，打断他：“别说了，这就算你最后叫我一声妈吧，过了今天，咱们便是两家人了。”
唐辉站在一边看着季京燃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说，忍不住出声：“夫人，季总他其实……”
“唐辉。”季京燃神色一凛，把唐辉的话堵了回去。
唐辉一怔，一连串的话被他那极具威严声音全部封在了嘴里。
“进去吧。”方月杏叹气，似是并不在乎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卢佳琪用带着恨意的目光剜了季京燃一眼后，和楚萧搀扶着方月杏而走了进去。
“季总，您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唐辉看着三人渐远的背影，心中依旧有丝愤愤不平和不解。
季京燃目光似是被掩上一层冰霜，他声音有些发颤：“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湿热逼回去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空旷的墓园，来送池听的只有他们五个。
卢佳琪靠在楚萧肩上，看着池听的遗照眼泪不断。
方月杏无言地站在一旁，有些无神的双眸又含着万般怜爱，她轻轻地抚着碑上池听的照片，低声呢喃着什么。
照片中的池听笑容灿烂，灿烂的让季京燃不断地去回想离婚前那几天。
“原来，你是故意的。”季京燃一贯平静柔和的表情在此时变得分外颓然。
他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多看那笑颜一眼，他的心便跟着收紧一分。
季京燃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了下来，微颤的手缓缓覆上那冰凉的碑上。
那股凉意就好像从指间流进了心里，他喉结滚动两下：“对不起。”
这一声哽咽的道歉却换来卢佳琪的怨怼：“虚伪！”
季京燃自嘲一笑，他的确是虚伪，虚伪了十多年，直到池听死前他都用那虚伪的温柔撕碎她爱他的心。
没过多久，阴沉沉的天开始下起了小雨，方月杏看了久久不肯起身的季京燃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他面前：“这是听听托我给你的，她说这里面有她最珍贵的东西。”
季京燃一愣，怔怔地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什么重物。
“我们走吧。”方月杏疲惫地抬眼看向楚萧和卢佳琪。
唐辉刚从车里拿了伞回来，便见他们离开了，只留季京燃一人还跪在墓前。
“季总。”他将伞挡在季京燃头上，劝道，“您先回去吧，一会儿雨该大了。”
“你走吧。”季京燃看着手中的信封，语气低听，“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唐辉再三劝阻也无用，只能皱着眉头走到园外等他。
季京燃深吸了一口气，将纸袋打开。
里面有一封信，还有池听的手机，还有一枚婚戒。
刹那间，季京燃差点因为心口的刺痛而崩溃。
池听最珍贵的，从来都和他有关。
季京燃将信拿出来，缓缓展开，仅仅一行字就让他心如刀绞。
“亲爱的季先生：
这是我爱你的第4745天，也是最后一天，因为我要死了，我没有办法再爱你了。
谢谢你在不爱我的情况下陪伴了我十年，我曾想，你应该会和我永远走下去。
可我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爱情与时间无关，就算再过几个十年也改变不了你不爱我这个事实。曾经我们约定，我们彼此找到喜欢的人以后就离婚，因为这个约定，我患得患失十年。
我庆幸，你不爱我，但也没有爱过别人，
我早该放手的，甚至应该明白你本就该离开我。
如果我在我们结婚那天勇敢的拒绝我们的约定，而后各奔东西，我是不是还能在走之前看一眼我最爱的你幸福的模样呢？
你应该也快得到幸福了吧，那我想再自私这最后一次，等你结婚了，请放一张请柬在我墓前，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愿你在我触不可及的世界过的平安快乐。
爱你的池听。”
季京燃一直知道，池听的字非常漂亮，可这短短半页，每一个字颤抖的像是她用尽全力写出来的一样。
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泪水，他视线模糊的如同身处在一片浓雾中。
他强忍着让他几近窒息的痛意，打开池听的手机，手机中播放的是离婚前两天他为池听做饭的视频。
他手忙脚乱的窘迫，池听的笑声爽朗而轻松。
“我跟何季先生恋爱的第一天，他给我做晚餐，还剩下三天”她看着镜头，笑的非常可爱。
而后她又凑近，小声地说道：“可惜就只剩下三天了……”
一个个字，一幕幕画面，都是在向季京燃宣告着他这辈子对池听有多么残忍。
他将手机贴在胸口处，一手紧紧抓着面前的墓碑，泛红的眼角流出一滴滴眼泪，混合着雨水又狠狠砸在地上。
季京燃苍白的嘴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唐辉望着那伏在碑上痛哭的身影，苦着脸自言自语着：“明明可以避免的……”
下一秒，见季京燃突然倒了下去，唐辉一惊，立刻跑了过去。
“季总！”唐辉扔下伞，将昏过去的季京燃扶起来，慌忙拨打了120。
医院，病房。
“病人家属呢？”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看向一旁的唐辉。
唐辉瞄了眼还在昏睡的季京燃，回道：“家属在外地，恐怕一时间来不了。”
他知道杨慧是季京燃的母亲，但照他们的关系看，恐怕季京燃病危，杨慧都不见得会来看他。
医生皱了下眉，只能让唐辉跟他去趟办公室。
雨还在下，病床上的人紧蹙的眉头动了动，嘴唇微张，无意识地唤着：“池听，池听……”
猛然间，池听在面前消失的景象将季京燃惊醒。
他沉重的呼吸回荡在病房里。
他眼中划过一丝迷茫，神情也恍惚了一阵。
季京燃呆愣地看了雪白的墙壁几秒，忽然捂着脑袋，用力咬着下唇，丝丝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后，他才抬起满是痛苦的眼眸。
他怎么可以忘记池听，哪怕一秒，他都不可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