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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如若当初修炼成仙，想来也不会有如今诸事。

可是，世间皆苦，她又如何抗过天命。

想来如今的下场，亦是天命给她的惩罚吧。逆天而行，必有天惩。

她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要与天抗命的毅然。

夜沉如水，繁星当空。

李佑年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繁星如故，只是观星之人却不在了。

那日他还能与苏令芝一起夜下观星，如今，他们却连见面的由头都没有了。

“师兄，你还受着伤，怎么不去歇着，在这夜里吹风。”谢长吟进门就看见他在看着夜空出神。

李佑年这才收回眼神，看向谢长吟：“无事，死不了。”

可谢长吟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他拉过李佑年的手，把过脉，脸色却更沉了下来。

“你这丹田已有邪气入侵，若是堕入魔道，我可如何向师傅交代！”

李佑年收回手，神色淡然：“只要持心正，成仙成魔又有何区别？”

“师兄此言差矣，世上妖魔害人无数，怎可与仙神混为一谈！”谢长吟道。

可李佑年挪过眼神，只怔怔看着天空：“我从前也与你一般，可现在，你看是为人的林婉可恶，还是涂山那些从未害人的妖怪可恶？”

谢长吟一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世间善恶，又岂是物种之间便可分辩的。

人有恶人，妖亦有善妖，也不可一概而论。

“我明日要回昆仑山，也会问问师傅可有解救之法。”

李佑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已离仙道远矣，你亦不用为我费心，若回昆仑，替我向师傅他老人家告罪，我周身邪气，恐再不能回昆仑了。”

那灭道丹吃下去的时候，他便算是自绝大道。

他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长路漫漫，他再无来世，定要将最好的结局留给苏令芝。

谢长吟不语，心中自然也是知晓了结局。

他想说些什么宽慰一番，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情之一物，他不懂。

“师兄，为了一个狐妖，真的值得吗？”

李佑年无奈一笑，夜色下，苍白的脸更显凄凉：“哪有值与不值？我唯恐她伤了半分，唯恐她委屈了半分，可到头来，却是我亲手害了她。我不为弥补，只愿自己不留遗憾。”

说来，亦是他心中自私，分明最好的选择是从此离她远远的，不让她难过，不让她想起过往才对。

可他心中放不下，见不到她便又时时挂念。

为今，只愿她好。

如今，他终于可以泰然做回她眼中的路南星了。

第三十一章 恍若当年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洞府传来。

苏令芝看着地上的血，不由有些晃神。

如此下去，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了。

“阿主！”赤珠进门，就看见地上的鲜血，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苏令芝擦掉嘴角鲜血，虚弱摇头：“上次被林婉打伤的，没关系，很快便能痊愈。”

赤珠半信半疑，帮她把被子盖好：“阿主，要不明日起去极仙洞闭关吧，修炼一番才能养好神魂啊！”

苏令芝摇摇头：“你方才找我所为何事？”

“那个道士又来了。”

看赤珠表情，苏令芝就知道，一定是李佑年。

按说他受了伤，现在伤还没好，日日往她这里跑算怎么回事。

“他来做什么？”苏令芝微微蹙眉。

赤珠不满地瘪瘪嘴：“说是要见阿主你，我都说你不想见他，可他就是不走。”

苏令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她又怎能真的对他视若无睹。

她只得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看了看自己脸上气色，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山脚下，她远远便看见了一身白袍的李佑年，风吹过他的衣衫，几朵梨花随风而落。

这情景真是像极了从前，景如旧，人如故。

她缓步走上前，李佑年蓦然回首，正在几尺外看见了她。

“你还是来了。”他语气很轻。

苏令芝停在离他不远处，没有再上前：“你找我何事？”

李佑年看着与她隔开的几尺距离，心头却升起一团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长吟回昆仑了，我已将太华城城主之位让给了旁人。”

苏令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这与我何干？”

李佑年终是无奈：“苏令芝，欠你的，我都还你，余下的日子，我想陪陪你。如此简单，而已。”

这么久以来，苏令芝还从未听他如此语气说话。

她的心不免一沉，却终是嘴硬：“李佑年，你不欠我什么，我说过，我们两清了。”

“如何两清？我只问你，哪怕许多事情你不记得了，难道也会不记得路南星曾有多爱你吗？”李佑年沉眸。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不止是当年的路南星爱她，如今的李佑年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天意弄人，一切为时已晚。

苏令芝心中动容，无可否认的，她自然知道当年的路南星有多爱她。

正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有后来的痛之切。

“你要如何？我们终归人妖殊途，不是吗？”

李佑年上前两步，霸道地拉过她的手：“你不试试，又焉能知晓是殊途还是同归？”

苏令芝一愣，一时竟没有挣开他握住的手。

李佑年神色稍缓：“今天晚上正好是长安花灯会，我看天色甚好，夜晚一定繁星满天，我们去瞧瞧。”

若换作从前，李佑年如此对她说，她一定欣喜若狂。

可如今，她只觉心中怅然，但见李佑年眼中希冀，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如今，李佑年看她的眼神，着实同当年路南星看她时一模一样。

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拒绝不了路南星。

夜华如练，长安街头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

只是今夜皎皎明月当空，天上却没有几颗星星。

苏令芝任由李佑年拉着，走在人群中，他将她牵得很紧，像是生怕把她弄丢了一般。

两人停在一个小小的面具摊前，李佑年拿起其中一个面具，痛快地付了钱。

这面具也正是当年苏令芝给他挑的那张面具。

他戴上面具，恍若当年。

“苏令芝，若我只是路南星，我们便可从头再来吗？”李佑年停下脚步，拉着她的手问道。

第三十二章 殒道成魔

月华如水，清冷却又凉薄。

身后所有的喧闹苏令芝像是一下子全都听不到了，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一句话。

“若我只是路南星的话，我们便可从头再来吗？”

有一瞬间，苏令芝忽然觉得，从头再来真是一个极好的词。

但是却又真是个残忍之词。

只可惜，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假设之言，因为那本就只是假设。

苏令芝仍是看着那双莹若星辰的眸子一时有些愣神。

见她没有说话，李佑年也并不着急，只轻笑一声：“那边有卖河灯的，我们要不也去许个愿吧。”

苏令芝依旧没有拒绝，只一步步跟着他往前走。

河边不少少男少女在放河灯许愿，苏令芝看着河中的花灯，只觉有些眼熟。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来过这里一般。

李佑年买来两只花灯，给苏令芝递过去一个。

“听说往这河中放花灯，若有幸被河神看到，便会愿望成真，你也来试试吧。”

苏令芝看着眼前的花灯，没有接：“我是妖，这些神仙只会保佑凡人。我就算许愿也没有用。”

李佑年身形一愣，却是喃喃道：“所以，你当年的愿望是为我而许的？”

苏令芝听得有些莫名：“你在说什么？”

李佑年这才敛神，无奈摇头：“没什么，你若不愿许愿也罢，”

可苏令芝看见李佑年自己在花灯的纸条上写了什么，然后走到河边去放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李佑年以前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连她都觉得幼稚。

可真看见这一幕，她心中又有些发闷。

“你许了什么愿？”苏令芝不由有些好奇。

李佑年将灯放到水中，看那花灯飘远才回头看向她道：“等我愿望成真之际再告诉你。”

苏令芝看他一眼，也不再追问。

两人放了河灯又往前继续走，其间人群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