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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怀夕心中惶恐不安，扑通一声跪下，诚恳认错。
“是，小女一时糊涂，请大人恕罪！”
迟迟没听见沈之臣的声音，孟怀夕心中愈发忐忑，咬着下唇，悄然抬眸查看他神色。
却见他讳莫如深的眸子睨她，隐隐透着些许不悦。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了，想着莫不是诚意不够。
想到若是沈之臣因此给孟家使绊子，孟家指定要扒了她一层皮，她咬紧牙关，欲给沈之臣磕头。
“够了。”沈之臣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语气中难以抑制的怒火。
孟怀夕还是头一次见，清冷如山涧清泉的沈之臣动怒，身形一抖，更是不敢抬头。
“小女……”
“孟怀夕，九王爷并非良人。”
沈之臣打断了她的话，无头无尾的道了这么一句，不等孟怀夕揣摩他的用意，他便迈着步子离开。
孟怀夕绷紧的神经倏然松了下来。
姚明琛行踪诡谲，她没办法自己找到他，得知他会前来这次赏花宴，明知沈之臣也会在，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她对沈之臣有亏欠，自不再纠缠他那日起，两人已有半月不见。
但为了能见到姚明琛，不得不如此。
孟怀夕当然知道，姚明琛为人散漫纨绔，并非良人，可只要他天潢贵胄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孟家就不敢与之作对。
这也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拿下却最好的选择了。
凶残的跛子和浪荡的王爷之间，她还是会义无反顾选择九王爷，起码能保住性命。
“怎么在这跪着？”
头顶传来一道戏谑的询问，孟怀夕才发觉自己刚才想事太入神，竟然一直忘了起来。
她抬眸，撞上了姚明琛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孟怀夕露出自己加以设计过的笑容，娇娇唤了句，“王爷。”
姚明琛微顿，随后轻笑道，“你这一句王爷……真真是，叫得本王心都软了，快些起来吧，莫要跪着了。”
他搀扶着孟怀夕起身，瞥见她手里仍抱着的花，爽朗笑道。
“没想到你也是爱花之人，既然喜欢，每日我都给你送去。”
孟怀夕不敢这般声张叫主母察觉，又不能直接推脱，脑中一闪，莞尔笑道。
“臣女不喜欢花，臣女喜欢的是送花的人。”
姚明琛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审视意味，他眯了眯眼笑道，“你当初追求沈之臣的时候，也是这般与他说的么？”
孟怀夕摇摇头，这话她当然没与沈之臣说过，她能给姚明琛说，那是因为他性子本就散漫，常年混迹青楼瓦舍，说些直白的话反倒能引起他兴趣。
而沈之臣是个古板的人，她若是敢与之这般直白，只怕要被他骂“不知廉耻！”然后被赶出来了。
“臣女是真的倾慕九王爷，情难自控才会口不择言。”
姚明琛不说信或不信，只点点头开口道。
“人都散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孟怀夕喜出望外，含笑道，“那就多谢九王爷了。”
姚明琛出了太烨池，瞧着小厮牵来一匹马，才想起他今日是骑马来的。
“看来只能走路送你回去了。”
孟怀夕不在意如何回去，她只在意能否二人独处，然后找机会问问他的想法。
“小女不介意，有王爷陪同，已是小女莫大的荣幸。”

姚明琛不禁笑出声，与之并肩行在道上，“你才见过本王几面，为何会说出倾慕本王，京中但凡是些像样的贵女，都觉本王不是良配。”

孟怀夕笑着柔柔道，“王爷模样丰神俊朗，那日只是仓促一瞥，便足以叫小女倾心，非卿不嫁。”
“非卿不嫁……”姚明琛咀嚼这四个字。
“你真想嫁给本王？”
孟怀夕捏紧了手中袖子，侧目对上姚明琛的眼眸，那双眼眸澄澈如星河，她坚定道，“是。”
“所以……九王爷愿意娶我吗？”
姚明琛似是认真思忖了一番，说道，“你倒是个妙人儿，这般大胆示爱，本王是有心娶你，可你的出身……”
孟家只是个小地方的刺史，后来政阁大改，孟父也重新封了官位，迁到了盛京。
但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官家，当年在小地方能作威作福，如今到了京都，瞧谁都觉自己矮一截。
她出自孟家，又是庶出，自然入不了天潢贵胄的眼。
孟怀夕有些急切，唯恐他因此放弃，果断道
“王爷，小女自知身份卑贱，不敢肖想正妻之位，只要能侍候王爷左右，哪怕为侧室，又或是妾，小女也愿意！”
姚明琛驻足望着她，对上那双有些慌乱的的眼眸，眼底多了几分深意，不知作何想。
孟怀夕心中愈发忐忑，担心姚明琛是不是觉得她过于轻浮，从未不答应。
沉默的越久，她心里越没底，手中罗帕死死捏紧，指腹泛白，她闭上眸子，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王爷不愿，小女也不会过多纠缠……”
“然后你又去找下一个？”姚明琛接了她不敢说的话。
孟怀夕又惊又慌的望着他，只对视一眼，便心虚的垂下了头，“我……”
“你告诉本王这般恨嫁的缘由，本王就娶你，以侧妃之礼。”
姚明琛原本满是玩味的眼底，多了几分认真。
“啪”的一声敞开了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
孟怀夕内心纠结了一瞬，一咬牙，打算孤注一掷。
“实不相瞒，小女即将及笄，主母加有个跛脚的侄子，杀害了他发妻，主母想待我及笄后，嫁给她侄子做续弦，我这才……”
“这才急着找个位高权重的人，将自己嫁出去，是吗？”姚明琛弯腰，与之平视。
孟怀夕无措的退了两步，险些撞到从她身后过路的小孩，被姚明琛拉了一把，带入了他怀中。
“不就一点小忙吗？本王帮定了，你且回去安心等着吧，等本王准备了三茶六礼上门提亲。”
孟怀夕鼻息环绕着姚明琛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心头一松。
这事终于……有着落了。
“你早点来。”
孟怀夕没忍住说了声，只有等婚事彻底定下来，她那颗心才能放回肚子里。
姚明琛哈哈大笑了两声，食指刮了下她鼻梁。
“知道了，会赶在你及笄之前。”
但他也补充道，“不过，本王帮你归帮你，成婚后，你可莫要过问本王的私事。”
孟怀夕想着，应该是莫要打扰他与那些红颜知己来往，忙不迭点头，生怕慢了姚明琛就会后悔答应她。
姚明琛瞧着她模样，低声轻笑了两句，没再多说什么，将人送到孟府门前小巷，便被孟怀夕止住了步子。
“王爷，就送到这吧，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
姚明琛颔首，想了想，从腰间取下玉环，挂在了孟怀夕腰上。
“这就当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了。”
孟怀夕面颊微红，在黛色霞光下显得颇为明显。
姚明琛轻笑离去。
孟怀夕捏着玉环，目送他离开，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迄今也觉得不可思议。
九王爷果真与外人传言一般轻佻，不过才见过几面，竟真同意娶自己。
又或许没有真情，只是看她可怜罢了，但不管是哪样，她的目的都达成了。
她转身，想要回府上，却瞥见了门前停着的马车，沈之臣站在车旁，冷眼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