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陆浅诗裴景修全文阅读-陆浅诗裴景修老书虫书荒推荐
“那日裴景修独自策马赶去救你,等我带人追上时,吴江人已经在寻他。他们并没找到裴景修,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我命人寻了那崖底几天几夜,可终究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悬崖下有一条极其湍急的河流,不见裴景修,他大抵是摔进了河里。
若只是掉入河中,尚且还有一丝生机,但偏偏他身受重伤!
此次劫难,裴景修怕是九死一生了。
然而这些话,沈明慎不敢说。
话落那瞬,只见陆浅诗瞳孔骤然紧凝,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双眸茫然而空洞,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裴景修怎么会生死未卜,找不到人呢?!
陆浅诗心头一闷,积郁的情绪在这一刻再忍不住,悉数迸发!
她陡然咳起来,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而当她缓缓垂下捂着唇的手,只见那手心里赫然一滩可怖的黑血!
沈明慎狠狠惊住:“阿姐?!”
为何陆浅诗会突然吐血?她体内余毒不是早已清干净了吗!
他手足无措,正准备转身去传太医。
陆浅诗淡静的嗓音却倏地响起:“不必去找太医,这口血……只是我心中积郁已久罢了。”
闻言,沈明慎半信半疑,终究还是不放心。
“阿姐,我还是找太医来给你瞧瞧吧,毕竟你又不是太医,怎能给自己诊断?”
他说完,仍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沈明慎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安静中突然传来了陆浅诗平静的声音。
“我要回王府。”
沈明慎顿时停住,就连转动的脖颈都有些发僵:“这是为何?”
一抹暗光在陆浅诗的眸底转瞬即逝。
她望向窗外茫茫雪色,语气轻的就要听不见:“因为……”
“我是他的妻子。”
第六十四章
陆浅诗已然记不得自己离开了摄政王府多久。
她仰头凝视着府门上的那块牌匾,一颗心像泡在雪水中又冰又麻。
推开门走进,里面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与她决然离开时相差无几。
然而,却少了一个人。
最重要的那个人。
终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陆浅诗缓步走在府内,着熟悉的景象独自黯然神伤。
在她提出要回到王府住后,沈明慎问:“阿姐,那你日后又如何打算呢?”
当时,陆浅诗很平静地回答道——
“找到他,或者……等他回来。”
没人知道裴景修到底是死是活,甚至觉得他身受重伤又坠落悬崖,绝对必死无疑。
可陆浅诗置若罔闻。
不知为何,她直觉裴景修一定还活着,只是身处在一个他们寻不到的地方而已。
所以她会留在这里,直到他归来。
天色渐暗时,一道身影走进王府。
他一路穿过庭院,走过廊檐,最后踏进正堂,在陆浅诗身前跪地俯首。
“属下楚深,参见长公主。”
陆浅诗眼睫微颤:“起来吧。”
“是!”楚深应声站起身,头却仍深深垂着。
那日裴景修将陆浅诗交给他,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护送公主平安抵达北川才行。
然而刚离开京城,大街小巷便传遍了吴江攻破了城池的消息。
陆浅诗无法坐以待毙,让整个北舟来承担她任性的代价。
她便以性命相逼,逼得楚深不得不掉转马头,赶回京城。
没能完成主子的命令,他愧疚不已,想着日后再负荆请罪,却怎么都没料到……这一面,竟是如此难见!
看着楚深悔恨愧疚的神情,陆浅诗缓缓站起身,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这动作是从前裴景修经常对他做的。
楚深狠狠一怔,猛地便抬起头:“长公主……”
“我见过裴景修许多次如此安慰鼓励你。”陆浅诗淡淡一笑,“如今他不在,便由我代替吧。”
她眉眼柔意不减:“楚深,我知晓你心底难过,但眼下不是悲戚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带人寻找裴景修。”
“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所以我觉得你定能找到他,对吗?”
楚深只觉心上被重重一锤。
他茫然的眸光在沉默间逐渐坚定,就连脊背也挺直了:“是的长公主,我可以。”
陆浅诗唇角微弯:“我会如裴景修那般信任你,楚深。”
也只有楚深,是怀着和她一样的心情了。
楚深领命离开,陆浅诗清明的双眸再次暗淡下来。
这间王府……太空荡了。
除了满室的寂冷,便再无其他。
陆浅诗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她的思绪霎那间被扯回到一年前。
那个雪夜,正是在这里,她没能裴景修的回答,心灰意冷地离开。
而在前往北川的路上,楚深将一切讲与她听。
这才知道,他与她竟又错过一次。
强压下心绪,陆浅诗伸手推开了门。
目光落到书桌上的那张信纸上时,她的心陡然猛烈跳动了瞬。
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她。
陆浅诗抬步走近,拿起信纸定睛看去,只见那信头赫然写道——
云熙启!
第六十五章
信是裴景修在一个月前写的。
也就是他在梅园偶然撞见陆浅诗的那几天。
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看到最后那句“云熙本性活泼,她欲演旁人,吾只当作陪”时,陆浅诗早已是泣不成声、满面泪痕。
她瘫坐在地,眼泪如决堤洪水般肆意横流。
甚至比那日亲眼看见裴景修坠落悬崖,哭的更撕心裂肺。
是她错了。
她完完全全的错了!
裴景修假意逼宫那天,陆浅诗曾说,他的爱比宫中青砖上的脏水还不值钱。
她说,他的爱随意转换,分明不可相信。
然而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在以为陆浅诗薨逝的这一年,裴景修所经历的日日夜夜,都充斥着悔恨与痛苦。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曾与她在一起的日子。
想起她藏在眼底,隐晦不敢表露的爱。
想起她下意识的关怀、她受伤的眼神、她失望的神情……
那些曾经被裴景修忽视遗忘的,都在陆浅诗的离开之后,逐渐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年少时动心的、青年时相伴的、成婚后不愿面对的爱意,全部都源于一个人——陆浅诗。
所以他在信中写道:“过往之错不可弥补,惟愿从此予她温柔。”
又写道:“吾幼时至今唯有一愿,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兜兜转转,终是她。”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纸映进屋内。
只见陆浅诗抱着信,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脸颊上还留着淡淡的泪痕。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并非不曾相爱。
而是在绝望之后,爱意的真相才水落石出。
陆浅诗双眼失神地望着虚空,心仿佛被一点点撕碎,鲜血淋漓。
可她知道,裴景修那时的痛不会比此时的她更少。
为何偏偏要在两个人彼此折磨之后,才发现心底的爱意?
陆浅诗想不明白。
但她却明白另一件事——此生,陆浅诗只会爱裴景修一人。
“裴景修……”
陆浅诗凄凉悲怆的声音在空寂中萦绕不去。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听到裴景修的声音。
哪怕只是他用淡淡的口吻对她说:“公主,雪下大了,您还是早些回屋歇息较好。”
谁又能料到,那曾经不愿听的,竟会有一日再也听不到。
夜深如水。
陆浅诗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怔坐了多久。
缓缓站起身时,她双腿又酸又麻,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霎时倒向一边。
她下意识扶住桌子站稳,掌心却被什么硌到。
垂眸望去,只见一只华丽的金钗——
正是那只被她亲手摔断的、先皇后留给她的遗物!
陆浅诗呼吸一滞,顿时僵在原地。
裴景修……竟帮她修好了这支金钗。
不是寻了哪位工匠,而是亲自修好的吗?
她抬起金钗,借着月光看见了上面细微的裂痕。
果然,无论何物,一旦摔坏,不管再怎么和好如初,都不是最开始的模样了。
那爱呢?
他与她都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们,这份爱,可以毫无隔阂地让对方感觉到吗?
陆浅诗收紧手指,将那金钗紧紧握在了掌心之中。
……
天明时分,一道纤细人影踏进议事殿。
沈明慎微微惊诧:“阿姐,你怎会这时过来?”
只见陆浅诗眉眼淡然,神情却坚定不已。
“我要接替裴景修摄政王之位。”
第六十六章
转眼,半年而过。
五更天,北舟,议事殿。
工部尚书轰然跪地,语气怆然:“皇上,历朝历代皆无女子摄政,就算长公主身为您的长姐,也断不能准允她摄政啊皇上!”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又有几人跪地附和。
而站在旁边的陆浅诗自始至终神情淡漠,仿佛他们说的人不是她一般。
其实从她接替裴景修的摄政王一位起,如此言论便未停过。
有说她野心勃勃,意图杀弟夺位的。
还有说裴景修就是被她杀死,因她觊觎摄政王之位。
不过对于这些流言,陆浅诗从未放在心里。
只要沈明慎一日未成冠,便一日还需要摄政王的辅佐。
裴景修至今生死未卜,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这个位置,而陆浅诗不相信他们,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替裴景修守住摄政王一位。
殿内议论纷纷,沈明慎听得只觉头疼。
他骤然拂袖起身:“都给朕住嘴!”
一瞬间,议事殿鸦雀无声。
沈明慎盯着他们,怒目圆睁:“长公主接替摄政王一事,朕早已决策并下了圣旨,如今半年已过,长公主也未曾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朕看你们这群人倒是真想闹出些事!”
跪着的那些朝臣当即俯身叩首:“皇上明察!臣等万万不敢生出此等大逆不道的念头啊!”
“既没有,就收起你们那些不敢有的念头。”沈明慎冷冷地瞥了几人一眼,“若是再让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