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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刺的什么？”云渺拨开袖口，还是未能见其全貌，只看得见淡淡的几笔，像是个光影轮廓。

方才他上下搬运时，就见他袖口起起伏伏，露出些许碳色痕迹，挠得她心直痒，十分好奇。

她干脆上手，指腹贴着他肩胛，将袖口往他颈项那块儿，又推了推。

“刺的狗。”

她指腹微凉，突然肉贴肉碰着他，他身子一颤，打了个激灵。

梁渊躲开身子，轻咳一声，掏出手机，表情不太自然地翻找照片，给她看他当时刺青后拍的照片。

他半裸着上身，伏在刺青椅上，右肩胛刚刺完图案，还有些红肿。

的确是条狗，但不是实像，是个侧影轮廓，像一道光正在照耀着它，温暖灵动。

“什么品种？”云渺打量半天，看不出是什么狗。

“不是什么品种狗，”梁渊继续往上翻相册，找到张照片给她看，说：“就是个串串儿，估计是边牧混的土狗。”

云渺看着也像，这狗的头部长得像边牧，但身型没那么大。

她定睛一看，越看越眼熟，接过手机，又把那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那狗的右耳处，的确有个缺口。

“肠儿！”她指着梁渊手机屏幕喊。

“什么肠儿？”梁渊一脸糊涂。

“这是你的狗？”云渺激动看他。

梁渊点点头，答：“对啊，你认识？”

云渺指着照片上那狗和他反复确认，答案还是如一。

竟真有这么巧。

她笑着解释：“我初三放学总能遇见它。有一次我买了根热狗肠正准备吃，就见它望着我，哈喇子流了一地。我看它可怜，以为它是条流浪狗，就喂给它吃了。后来就被它讹上了，每天放学都跟着我，我没办法，每天都得给它买上一根。后来喂习惯了，我就叫它’肠儿’，一唤’肠儿’，它就出来。”

“这馋狗！”梁渊也没想到这么巧，点着照片斥它。

“肠儿”原本就是条流浪狗，只是梁渊小时候碰见了，陪它玩了会儿，它一路跟回了江家。蒋胜岚说狗进家门，是福，不能赶，留它住着，要是不跑，那就留下来养。

梁渊那时候喜欢小动物，但蒋胜岚和江大为担心它们身上有寄生虫，沾到他身上不好，一直没同意养。

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他自然死守不放，他成天呆在院子里，盯着“肠儿”，不许它跑出家门。

好在“肠儿”也不想再当流浪狗，一直伴随梁渊长大。

“肠儿”机灵，梁渊家别墅关不住它，它总有办法陪梁渊上下学。

趁梁渊上学时间，它就到处溜达。正好那时梁渊上高一，晚自习上到十点，而云渺那时初三，放学早，它便找到了这个好心人，蹭了一年的加餐。

“那它现在在哪？”云渺上高中后，就没再遇见它，不免好奇问。

“死了。”梁渊继续看着手机上的那狗，说：“我三岁时养的它，养了十四年，最后两年，它老得都走不了路，也算寿终正寝了。”

“后来就把它文在了背上，时不时能看上一眼。”

云渺见他眼神留恋，不自觉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挺长情。”

话一出口，又立马后悔。

梁渊身子一僵，低低笑了声。

云渺移开眼，抿起嘴，吞了口唾沫。

两人气氛，一时尴尬。

【22】粉面掺半

“在哪儿刺的？”云渺把话题又转回到这文身上，说：“刺的还挺好。”

“真想知道？”梁渊转过头看她。

云渺不过是没话找话地一问，她本人对这事没什么兴趣，这会儿见他眼里意有所指，又提起几分兴趣。

她偏起头，同他注视，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陈周杨给我刺的。”

“陈周杨”三字，梁渊一说出口，云渺就扭转了头。

意料之中，梁渊笑，无奈地点了点她肩膀，说：“走吧，过早去。”

“他不是学画画的吗？怎么跑去刺青了。”云渺坐上副驾，压不住心底疑惑问。

梁渊正打着方向盘，听她这一问，眉梢微提，回：“他学的纯艺，大四那年申了佛罗伦萨，都拿到offer了，但最后还是没去成。”

他慢悠悠地说，说到中途瞥了她一眼，见她没排斥，继续：“应该是经济问题，我问他，他也不肯说。他只说见过真正有天赋的人后的挫败感是无法拯救的。他说他既然看到现实的差距，就不白费那么多钱耗在纯艺上了。”

梁渊说到这儿停顿，车内一时沉寂。

“世界不是因有天才而存在的，组建这个社会的，是一个个普通人。”云渺突然开口，接话说：“即使在艺术领域，能站上塔尖的是天赋者，但帮助它传播更远，让它长久绵延于世的，还是源于大多普通人的努力。”

梁渊点点头，同意她的话，继续：“没能去意大利，国内市场需求太小，他又不愿混圈子，只想画点自己想画的，生存困难，他就去学了刺青做副业，用来贴补他日常创作开支。”

他耸起右肩，指着那块说：“我就送上门给他练手。只是没想到，他这刺青师生涯也就我这一幅作品，后来就被家里人逼着进了财保。”

梁渊说完，云渺没再接话，她望向车窗外，看着路边一棵棵杨树往后倒。

梁渊见她不说话，自己也噤声，默默打开电台，放着播客。

去早餐店的路程比云渺想象的远，梁渊开了近一个小时，好在她有牛奶垫肚。

“这是哪儿？”梁渊车停的地方偏僻，不见有门店模样，她疑惑地问：“你确定这儿有吃的？”

“放心，”梁渊指了指旁边那小巷，说：“车开不进去，我们再走几步。”

云渺跟在他身后走，穿过那小巷，就进入到一片居民区。

这会儿已至七八点，正逢人流高峰，居民区里上学、上班的人鱼贯而出。巷弄狭窄，不时有自行车主和电动车主发生口角。郢城方言音调高，稍大点声，听着就像挑衅。脾气火爆的，一点就着。

梁渊护着云渺走在里侧，躲开那些是非。

继续往前走了个十来米，梁渊终于找到目的地，隔着路道，遥指一个门脸儿说：“就这儿。”

云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是个单间店铺，招牌简单，店名更简单，红底黄字写着“一碗面”。

“你怎么找到的？！”云渺惊讶地看他。

梁渊没应她，唇边噙着抹笑，向着那间面馆径直走去，和店老板说：“两碗牛肉炸酱面，其中一碗要粉面掺半。”接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