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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里，我只能看到他无能狂怒，折断黑伞的模样。

车身缓慢行驶。

我心情在舒缓的车载音乐里，渐渐平复下来。

车顶处，眉笔的划痕依旧明显，他大概还没来得及处理。

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徐念单手扶着方向盘，语调淡淡的，「我妈跟你妈在望月楼喝茶，俩人从公司市值聊到我小时候尿裤子，大有聊到天黑的架势。阿姨恐怕要鸽子你下午选礼服的活动了，让我带你去。」

我看了看窗外光景，没忍住咳嗽出声，「可这也不是去高定店的路上啊。」

车内暖气开的又足了些，徐念扯了扯唇角，「云昼，你是要走林黛玉风吗？」

「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

方才一直与谢寻筠纠缠，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身上软绵绵的。

我摸了摸额头，喃喃自语，「好像……是有点烫。」

去往医院的路上尤为拥堵。

徐念熟练的操纵着方向盘，手机嗡嗡作响，他时不时还要单手回复语音。

嗓音沉慵，三言两语的便能交代完工作上的安排。

光透过车窗照映进来，落在徐念深隽的侧脸上。

我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徐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我打哭的小男孩了。

这些年偶尔的见面，我们言语的互怼，让我忘了，徐念早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岁月早就让少年瘦弱的脊骨变得挺拔。

14

我爸跟我妈伉俪情深几十年，是北城有名的恩爱夫妻。ȳz

当年我妈下嫁，是冒着被整个北城名媛说成「王宝钏」的骂名，索性我爸争气，籍籍无名的小公司，在十年间便壮大成数一数二的企业。

我爸总是个人的生日过的很潦草，却对于我妈的生日宴尤为重视。

地点依旧订在北城最为繁华的中心，莫臻酒店建筑高耸入云，亦然成为这座城市最为显眼的地标之一。

我爸包下了一整层宴会厅。

来来往往的，除了我爸妈这些年的知心朋友，更多的还是商业场上往来频繁的大佬。

因此，这不可避免的变成一个小型的经济交流会和名利场。

酒店房间里，化妆镜前的少女妆容精致，侍应生推来了我选出的几件备用礼服。

真丝吊带睡衣露出整个后背。

服装师看看我，又看看挂在首位的露背礼服，有些惋惜。

「多漂亮的蝴蝶骨呀，可惜了，后面有道疤。」

我侧过身对着镜子照了照。

其实已经淡掉很多了，但依旧是那么突兀。

这道疤痕是前年谢氏集团新品发布会时留下的。

那是谢寻筠参与设计的第一个新品，从包装到质量都一一把关，很是重视。

发布会上，他牵着我的手，让我与他共同为新品剪彩。ӯʐ

可那场发布会没能如约顺利进行到尾声。

竞争公司恶意破坏，几个不怀好意的破坏者伪装成记者，在谢寻筠接受采访的时候，巨大的摄像机朝他砸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下意识挡在他身前。

一声闷响过后，我后背意料被血侵染。

沉重摄影机的菱角，在我蝴蝶骨处留下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疤。

躺在医院狭小的病床上时，谢寻筠伏在我手臂处落泪，「阿昼，我要一辈子对你好。」

后背火辣辣的疼，我动也不敢动。

悲伤感慨着，「肯定要留疤了，好丑。」

次日，他就在同样的位置，纹了如疤痕般的纹身。

真的好丑。

他却得意洋洋的脱了上衣向我展示，「阿昼，我们夫妻一体。」

我反驳他，「谁说要嫁给你了？」

可少女通红的双颊却将心事暴露无遗。

那时候真好。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礼服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我清楚的知道每一件衣服穿在我身上的效果。

我从中取出一件很是低调的礼服，没什么情绪：「就这件吧。」

15

我与谢寻筠分手的事还没有闹到轰轰烈烈的地步。

那则视频我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广为流传。

总之大家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

寒暄间，都是我主动的说：「我跟谢寻筠已经分开了。」

于是传来传去，大家再看向随着谢家人一起入场的林清茉时，神色就带了些鄙夷。

林清茉坐不住了。

她当然希望我与谢寻筠彻底分开，但她却又不想背负骂名。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宴会厅中央摆放着一架昂贵的钢琴。

原本是我与谢寻筠一起完成的曲目，此刻由我一人演奏至尾声。

如潮的掌声响动，林清茉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依旧哭得梨花带雨。

「云昼姐，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只是把他当哥哥而已，我不知道我的存在竟然成为你们感情之间的一根刺……」

在这种场面卖弄她的小伎俩。

我施施然起身，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开口道：

「林清茉，我甩个男人而已。」

「你哪来的资格，成为我眼里的一根刺呢？」

大概没想到我话说的如此直白，她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

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掀了掀眼皮打量她，心想，她的眼泪可真不值钱。

偏偏，谢寻筠爱吃这一套。

好多人的目光落在了这边。

装可怜是林清茉惯用的伎俩。

我嗤笑一声，扬起一个官方的微笑，语调很温柔：

「今天我妈妈生日。你要哭，就滚出去哭。」

一直看热闹的几人看不下去了。

都是些被家里捧在掌心的富二代，有什么自然直言不讳。

「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这样子？」

林清茉回头看了看她们，忙不迭摆手，「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误会云昼姐，我……」

为首的少女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当然是你的错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说谁？」

「什么场合啊就哭，就算是乡下来的，这么多年也该跟着谢家学点规矩了吧？」

「这么多年还只会哭哭啼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林清茉面部表情裂了又裂，彻底失去了管理。

你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在与谢寻筠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下，都掂量不清自己的演技有几分几两了。

徐念皱着眉心走了过来，路过林清茉时，目光极为轻蔑的打量了一下。

「我妈喊你叙旧。」

他表情冷的可以。

我不明所以，「谁欠你钱了？」

「我就是想不清楚，你前男友究竟是真眼瞎，还是他五行缺水？」

「怎么喜欢那种……」

徐念想了一下形容词，「脸上带水龙头的？」

16

一场宴会进行过半，我与谢寻筠分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北城豪门圈。

谢家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从始至终，我也没看到谢寻筠。

我爸妈站在台上照例进行一年一度的官方发言。

我突然想去天台透口气。

然而刚刚走到宴会厅出口，林清茉却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忽然扯住了我。

我重心不稳，身子踉跄了一下。

路过的侍应生无辜被我踩了一脚，掌心上的托盘不稳，高脚杯流出的香槟酒便浇灌在了我身上。

林清茉凑近我，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她终于撕下了伪装。

「我本来就是谢寻筠的未婚妻，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他们看不起我又怎样？云昼，你输了不是吗？」

她终于不再是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得意的仰起头，十分肯定：「谢寻筠喜欢我这样会服软的。」

我将侍应生盘里仅剩的几杯酒尽数泼在她脸上。

「那你就去嫁给他，而不是在我这里像个笑话一样耀武扬威。」

林清茉脸色一黑，要发作。

我温和的拍了拍她肩膀，附在她耳边好心提醒道：

「别生气。」

「闹出动静的话，大家可就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17

身上的礼服沾上了酒，我只能回到酒店房间换衣服。

酒店的走廊长且寂静。

脚步挪动声自身后响起。

我刚刚掏出房间的感应卡，手腕便被人握住。

走廊感应灯亮起，再见谢寻筠，他憔悴了不少。

我一整晚都没看到谢寻筠，本来还担心以他的性子，会在宴会上当场闹起来，让大家都下不来台的。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谢寻筠，松手。」

「我不。」

他声音沙哑干涩，有种不顾一切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