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谈完，这一单已是尘埃落定，两人起身先后脚离开。 苏晨风走到门口时，李浩然叫住她，“苏晨风。” 苏晨风转过身来静静看着李浩然。 他目光中折出细细碎碎的微光，“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是 1.4 亿，不是 2 亿，也不是 3 亿？” 苏晨风目光倏然间变得锐利起来，似乎想要辨清他的话中深意。 她有强烈的直觉，李浩然对她的评估报告并不是百分百满意。 她一边想一边缓缓开口，“我们分析了 Opensea 上所有火热 NFT 的成交曲线，发现这只 Q 版熊猫如果按照正常规律的话，7 千万元就是它的顶峰。” “目前市场情况来看，热度所代表的是 IP 的价值，占大头。而另外一部分还是实力雄厚的专业 NFT 投资人，为这只 Q 版熊猫买单的价值。” 苏晨风迎向李浩然意味不明的目光，思绪冷静又理智，“所以我认为整体 1.4 亿的评估价，是不存在任何偏差的。”

李浩然淡淡看着她，并没开口说话。 苏晨风身旁，罗剑似乎懂了李浩然的想法，他打了一声招呼“边总，苏经理，你们聊，我先出去忙事。” 李浩然收回目光，略略点头。 看着苏晨风走回办公室，李浩然语气平静，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强势，“苏晨风，这份报告我要做到两亿的评估值。” 这是李浩然上次在北京时，进行过基础研究之后，快速形成的价值预判。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价格可能有点冒然，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李浩然确信自己对于这只 Q 版熊猫价格的判定没错。 苏晨风直视李浩然，她对这份报告的底气和自信，并不会为了所谓的高评而去任意修改结论。 李浩然放缓语气并不想做过多解释，声音默然，“苏晨风，按照我说的，将 Q 版熊猫的商业价值最大化，最后的评估报告要有两亿。” 苏晨风看着李浩然，他神色平淡，但眼神冷峻锋锐。 她和他从金万的案子开始，一路风一路雨蹚着泥泞一同走过。 对于资产评估这个行业，他们有着一样的原则，共同的坚持，相同的追求。 苏晨风仍不理解李浩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与李浩然过往的经历，苏晨风直觉李浩然背后一定有很强势的理由支持他要这样做。 苏晨风心思转了转，盘桓了很久以后，她轻声问他，“李浩然，你不是为了迎合李盈诺，对吗？” 她话音落下，李浩然一双眼睛忽然落在苏晨风身上，他的目光极沉极重。 末了，他语声平静，“苏晨风，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信我。” 苏晨风的眼睛定在李浩然身上，她看到他眼神里波澜不起的静，“好，边总。” 她起身离开。 再次评估并不简单，为了求证这只 Q 版熊猫的最大价值，苏晨风带领团队再次奋战。 她不得不将研究工作的范围拓得更宽，工作量成倍增加。 苏晨风和团队连续加班一周，周末也把自己困在办公室熬通宵，最终的评估报告终于赶在最后期限日做了出来。 报告发出时，已经是夜里两点。 苏晨风早已让团队成员回家休息，她则关了电脑，靠在椅子上小憩。 一周的通宵搞下来，苏晨风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出现了隔离。 她身体很困很累，可是精神的过分紧张，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根本睡不着。 但同时苏晨风想起，在这样深沉的夜晚，这层楼的另一端，还有一间办公室里的人，大概和她一样。 身体和精神都在背道而驰，都在为一个结果，拼上了全部了力气。 此时，李浩然正在看苏晨风新的报告。 他要做最后审核，明天一早先行提交电子版本给李盈诺。 苏晨风静静等待。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苏晨风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睡着了。 李浩然声音很轻，顺着暗夜的电流传过来，“苏晨风，你来。” 苏晨风起身，先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清了一下神。 推门而入，李浩然办公室萦绕着咖啡香气，他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走向一旁的沙发。 李浩然坐了下来。 茶几上的保温壶泡着决明子、胎菊、玫瑰花等等。 苏晨风办公室常备，基德老员工们跟她打趣，说这是“熬夜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浩然也备了。 李浩然倒了一杯，放到苏晨风面前。 一反往常，李浩然办公室空调暖气开得很足。 他只穿了件白衬衣，领带已经拿掉，领口的扣子彻底解开。 苏晨风脱了外套，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暖流瞬时穿透全身，她觉得心都温热起来了。 苏晨风给的最终评估报告结果是 1.8 亿，离李浩然想要的结果还有 2 千万的差距。 虽然带着团队苦熬了一周，但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苏晨风自问，她做的符合职业道德和规范，她自认评估过程毫无瑕疵，报告结果经得起推敲。 但她知道，这次，她可能会让李浩然失望了。 哪怕她拼尽全部心力，尽可能将 Q 版熊猫的价值向外延伸，都与他期待的 2 亿，相差甚远。 苏晨风并不想做任何解释，她握着茶杯沉默，姿态倔强。 “Q 版熊猫延伸到了 IP 海内外最大化价值判断，包括了各种衍生品。”李浩然开口，他似乎知道苏晨风在想什么，他神情里有种气吞山河的沉稳，“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苏晨风，你做的很好。” 苏晨风笑了一下，她本已经做好打算，不管如何，她都会坚持她的评估成果到底。 毕竟，在报告署名栏那里，签上的是“苏晨风”两个字。 就因为这两个字，她需要对报告的一切事务负责，这份责任重过千钧。 但现在看来，并不需要什么解释和坚持了。 李浩然，还是那个她从金万案子开始，就看到的，感受到的，磊落又分明的李浩然。 苏晨风端起茶杯喝水，微微翘起的唇角，悄无声息落入李浩然眼中。 李浩然看着她，眸底荡上浅浅笑意，他知道她的慎重和谨慎，所以他给了她一个过高的价值，只是刺激她尽可能去想到 Q 版熊猫的延伸价值，而不是只是局限在国内市场。 但与此同时，这份价值 1.8 亿的评估结果，李浩然也能猜测出引发的两个结局。 第一个结局，李盈诺完全满意，基德北上打响第一枪。 而第二个结局，就是李盈诺不满意，那时候向和平的资产评估公司，还有其他评估公司，定然会造出一场风暴。 那时候基德必定成为众矢之的，而这份评估报告的负责人，苏晨风，将会活在风暴中心…… 李浩然压下心中的事情，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等苏晨风再次抬起头来，李浩然眼眸深邃，目光中网罗了两人的过去，也看见了两人的未来。 他开口，嗓音低沉，“苏晨风，那晚你问我的问题，经过这一单评估案后，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苏晨风紧盯着李浩然，她那晚问了李浩然很多很多的问题。 但所有问题其实都是一个问题的衍生，如果她和李浩然在一起，李浩然会不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到正常的商业判断，会不会影响基德的发展，会不会影响他们并肩同行的初心。 李浩然一双眼睛直接而又坦荡，他郑重其事地回答她，“苏晨风，我的答案是，不会。” 他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