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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走出沈氏大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心有余悸。
又从反光镜看了看，白皙脖颈上一片明显的青紫痕迹。
沈晏城的状态明显不太正常，想到姜夫人提起他时，眼中出现深切的忌惮。
“那是个疯子！你离他远一点。”
说完这句，姜夫人看了姜虞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当时姜虞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姜夫人肯定瞒了她什么事。
想罢，姜虞启动车子离开，却是没回姜家，而是去了警局。
下车前，姜虞将自己的头发又拨得凌乱了一些，而后脚步踉跄眼泪婆娑地冲了进去。
“有人吗，我要报案，有人想杀我。”
值班民警是个年轻的女孩，抬眸一看，吓了一跳。
她连忙出来扶着姜虞：“女士您别急，您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谁想杀你？”
杀人这可是极严重的指控，立时有其他经验丰富的警察赶过来。
姜虞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捧着热水的手都在发抖。
“沈氏集团总裁，沈晏城。”

有个警察嘟囔一句：“又是他。”

姜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面上却仍是一片惊惶。
那个接待姜虞的年轻女警好奇地问出口：“他以前干过什么？”
老警察沉默半晌，摆手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姜虞心内却是越发凝重疑惑起来。
问清楚姜虞发生了什么后，很快，沈晏城被传唤到警局。
看见姜虞，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
末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就是你阻止我的方法？”
姜虞面无表情：“我怀疑沈先生有暴力倾向，我会向警局申请人身保护，禁止你再靠近我，以及姜夫人和姜棠。”
沈晏城若有所思：“江郁是吗？我记住你了。”
姜虞皮笑肉不笑：“我的荣幸。”
沈晏城没再说话，过去接受问询。
姜虞安静ʝ??地等着，没过多久，一个警察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姜虞。
“抱歉，江女士，沈先生那边坚持说这是个意外，你们俩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只能算普通的纠纷，无法立案，您接受调解吗？”
看着沈家已经等候在外的律师团，这个结果在姜虞的预料之中。
她沉默了良久，咬着唇，声音有些哑的说了一句：“如果我执意要立案呢？”
警察叹了口气：“您这个验伤程度构不成故意伤害，如果执意立案，只能自己准备其他更多的证据和材料。”
姜虞垂眸：“好，我知道了！”
她说完往警局外面走去，快要出去时，接待她的女警眼眸一凝，快步跟了上去。
她劝道：“江小姐，要不您还是接受调解吧，我看了您的资料，您不久前才从国外回来，想必不知道沈家的背景。”
姜虞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知道，可我跟他之前的事，无法和解。”
那个女警吞吞吐吐半晌，最后一咬牙压低声音道：“我刚才悄悄问了我师父，这个沈家大少不正常，三年就有人报过案，当时罪名是……抢夺尸体。”

                第18章
            
姜虞瞬间浑身汗毛一立。
抢的谁的尸体？
难道是她原来的身体？
可不管再如何追问，女警察都不再开口，只苦心劝道：“总之，您没必要跟一个有背景的疯子作对。”
这时，沈晏城跟在后面出来了。
他看向姜虞，邀请道：“一起走？我有话跟你说。”
姜虞沉沉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接到消息的姜夫人步履匆匆的赶来便看见两人站在警局门口。
看见姜虞脖子上的掐痕，她脑子里那根线几乎绷断。
她口不择言道：“沈晏城，你还想再害死她一次吗……”
姜虞骤然变色，开口打断：“夫人！”
姜夫人一滞，不再言语，唯独看向沈晏城的眼里满是刻骨的愤怒和怨恨。
沈晏城攥紧了手。
再……害死她一次？
他紧紧盯着姜虞。
姜虞心都提起来，脸上却露出凛冽的笑：“害死我最好的朋友不够，想送我也下去陪她？”
沈晏城浑身气势霎时变得森冷。
姜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她竟看见沈晏城眼底划过一丝痛楚。
沈晏城抿了抿唇，意味不明道：“你既然说你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就别让她失望。”
姜虞蹙眉反问：“什么意思？”
沈晏城看了眼天，声音幽幽的：“将我送下去给她赎罪。”
说完，沈晏城转身往车走去，只是那背影透出无尽孤寂。
直到坐上车，姜虞浑身的冷意仍是挥之不去。
姜夫人不满道：“你怎么私自去找他？还闹到了警局，以沈家的势力，这么点事根本对他无关痛痒，你再把自己赔进去。”
姜虞不说话，拿出手机看了看，一条信息已经静静躺在收件箱。
“照片已拍到，新闻稍后发出，尾款请尽快到账！”
姜虞将手机按灭。
“夫人，您安心等着！”
很快，沈氏总裁因为不满姜家上诉故意伤人被警局传唤的新闻见诸报端。
因为姜虞花钱雇了一个极有名的水军公司，消息铺天盖地。
姜虞看向姜夫人：“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理由重新提起诉讼了！”
姜夫人恍然大悟：“这才是你的目的。”
姜虞摸了摸还有些痛意的脖子。
她研究了许久，她错过的这三年，网络自媒体飞速发展。
舆论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能杀人的刀剑。
沈家子公司即将上市，在这样的关头，她不过是将这把剑的伤害放得更大了而已。
不是杀一人，而是触及无数人利益。
姜夫人自嘲一笑，忍不住感慨：“你父亲当初一定要将公司交给你是对的，这几年若不是纪之远帮衬着，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姜虞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道：“妈，您就别瞒着我了，您把沈晏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知己知彼，我才能赢。”
每一个人都在说他是个疯子，劝姜虞离他远一点。
可又没人告诉她，沈晏城为什么变成了一个疯子。
姜夫人脸色出现几许无法言喻的古怪神情。
过了许久，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在你的出殡那天，沈晏城来了，一开始除了不说话，一直守着你不走以外，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将你的尸体送去火化时，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第19章
            
三年前，姜虞葬礼。
沈晏城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姜虞。
她像是睡着了，脸却又比任何一次都苍白消瘦。
一看就是临死被病痛折磨得几乎已经脱了形，再用心浓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住。
她就那么躺着，胸膛再没有一丝起伏。
明明之前的姜虞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永远都是美丽而精致的。
沈晏城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无论谁叫他都不回答，宛如一尊雕塑。
宾客来了又走，天亮了又黑。
姜虞停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他很安静，除了不离开以外，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姜夫人无论怎么都撵不走，最后没办法只能叫来了沈家人。
沈父和沈母匆匆赶来。
看见父母，沈晏城木然的眼珠终于动了动。
他扯出一个笑，声音低哑的吓人：“爸，妈，原来这次，她没有骗我！”
沈晏城有些茫然似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在说话。
“为什么你不再骗我一次呢姜虞？”
一旁的沈母眼眶一红，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混账东西，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人没了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沈父喟叹一声，也蹙眉道：“走吧，别再打扰小虞最后的安宁。”
今晚过后，姜虞就会被送去火化。
沈晏城怔然许久，摇头，一字一句。
“我哪儿也不去。”
看着所有人戒备的神情，他又恢复成原来那副薄凉神情，只是眼底有些恍惚。
“你们放心，夫妻一场，我就送她最后一程，不会做什么。”
他也如他所说一般，看起来十分平静。
这平静的面具维持到姜虞送进焚化炉的前一刻。
沈晏城突然冲上去将那具冰凉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
他将自己的唇贴在姜虞的额头上，脸上露出执拗疯狂的神色：“你没死，我知道，我带你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立时冲上去要将这两人分开。
可是上去了七八个成年男子都没制止住沈晏城。
谁都没想到沈晏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眼眸猩红，死死护着姜虞，一双拳头重重落在所有人身上。
这一场闹剧直到警察来了才停止。
最后沈晏城被压着，亲眼看见姜虞被推进了焚化炉。
在骨灰出来那一刻，沈晏城终于一口血喷出，洒在骨灰盒上，显出异样妖艳的红……
姜夫人光是回忆起这一幕就是心惊肉跳。
“后来他醒来后又变正常了，我以为到此为止，可没过几天，他便奔我这里来强行带糖糖去做了亲子鉴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要将糖糖带走，我自是不同意，这一争便争了几年。”
“索性判决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虽然常来看糖糖，倒没有再出现别的过激举动。”
“就是在糖糖不远处一守一天怪吓人的。”
说完她看向一直沉默的姜虞：“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
姜夫人说到一半又止住。
姜虞垂眸，接了下半句话：“怕我心软，毕竟我曾经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姜夫人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姜虞握住她的手，声音冷硬坚定：“妈，你放心，这次就算沈晏城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再原谅他。”
直到姜夫人去休息后，姜虞才松开自己的手，掌心中却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听到那些话，她的心脏几乎就要碎裂。
然而那几乎就要溢出来的，却不是爱，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