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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芷默坐在那冰凉的地上，好似一尊木雕一动不动。

脏东西……

她无声的呢喃着这几个字，许久，才在几个护士异样的目光摇晃着站起身。

这时，江母闻讯赶来。

她像是没看见季芷默一样撞开她，冲进病房。

和以前每一次一样。

季芷默直直站在门口。

看着江母心疼地摸着赵明薇的脸，看着贺晋皓注视着赵明薇那眼里的柔情。

看着赵明薇抽噎着，含着泪的双眼满是委屈。

再看着江母一脸怒气地冲她而来。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颊上，伴着火辣辣的疼痛，左耳一阵嗡嗡声。

“你真是死不悔改！”江母瞪着她，每个字都带着十足的恨意。

季芷默转过脸，木木地看着江母。

看着眼前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女人，她心底狠狠一抽，骤然红了眼。

院长妈妈说：亲生妈妈是不小心把她弄丢了，现在要接她回家。

回了家，她却每天都在怀疑，那真的是她的家吗？

她有个妹妹，这个妹妹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而她更像个外来户。

她的衣服、文具，都是妹妹不要的。

学校的家长会，她的座位始终是空的，爸爸妈妈却都在妹妹的班级中和老师说话。

她夸赞妹妹是多么优秀，对年级前三的她却只字不提……

每一次，每一次……

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过，季芷默颤声开口：“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明明不爱我还要把我接回去？

为什么要和妹妹一起冤枉我？

为什么……

委屈、不甘、愤怒、悲哀、痛苦，所有的一切翻涌在心口，压得她难以喘气。

面对她的质问，江母眼中毫无愧色，只有厌恶。

她张开嘴，冷冰冰的说：“我就不该把你接回来！让你有机会害你妹妹。”

一句话，就像烧红的刀子捅进了季芷默心里，过往再多伤害，再没有一刻比这更疼。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吗？

病房里，赵明薇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妈妈，江母担心地回头看了眼，朝季芷默吼了声：“还不快滚！”

说完，她便进了病房。

季芷默死死咬住嘴唇，转身飞快的离开。

她怕她再呆一刻，便会崩溃。

夜幕降临。

贺晋皓回到家，见季芷默愣愣坐在沙发上，脸颊还红肿着。

他眉头深皱，心中莫名多了丝不自在。

他坐在她对面，点了根烟，突然说：“离婚吧。”

轻飘飘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季芷默心猛地一疼。

“她醒了，你终于也折磨够了吧。”她哑声道。

贺晋皓吐出口烟，压下心中的不悦：“你该庆幸她醒了。”

季芷默定定看了他两秒，眼神一寸寸描绘着这张熟悉的脸。

它崩塌成儿时温柔的斯然哥哥，又凝成现在这个无情的贺晋皓

她的眼里控制不住的蒙上一层雾气。

她说：“离婚可以，把项链还给我。”

第六章 滚出去

碎心项链是院长妈妈送给她的。

既然贺晋皓已经不是从前的斯然哥哥，那他也不该再拿着斯然哥哥的东西。

“还？”贺晋皓眼神一冷。

指间烟雾迷蒙，那双星眸中满是嘲讽。

季芷默忍着心尖上的痛意，一字字道：“那是我的东西。”

贺晋皓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季芷默，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昏暗的光线中，季芷默红了眼，她语气坚决：“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不给我就不会离婚。”

贺晋皓脸色一沉，他掐灭烟，站了起来。

“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吗？”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季芷默，眼里满是厌恶，“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再看她一眼也嫌多，转身出了门。

季芷默闭上眼，将上涌的泪水压下眼眶。

次日。

季芷默面色憔悴地走下楼，却见大厅中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坐着轮椅的赵明薇。

她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赵明薇看向她，眼神一狞：“听斯然说你不想离婚。”

“只要你把项链还给我，我立刻离开。”季芷默语气平缓。

闻言，赵明薇眼中掠过几许狠戾，她眼睛一转，答应了下来：“好，你自己过来拿。”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季芷默反而犹豫了。

赵明薇取下脖子的项链，伸出手。

季芷默警惕的靠近她伸出手，谁知赵明薇反应快得吓人，她往前一扑抓住了季芷默的手腕。

“你干什么？”季芷默一惊，试图挣脱，赵明薇却顺着她的力道往前一倒。

“砰”的一声！

人和轮椅顿时都倒在地上。

“斯然——！”

赵明薇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薇薇！”

贺晋皓快步走来，将赵明薇打横抱起。

赵明薇抓着他的衣襟哭道：“斯然，我害怕……”

贺晋皓怒气上涌，他抬头，盯着季芷默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

直直捅入季芷默早就千疮百孔的心，在那累累伤痕上又添一笔。

季芷默张了张嘴，却只是在唇边溢出一个苦笑。

她已经不想解释了。

反正，她说什么，贺晋皓都不会信她。

可季芷默的不言不语，比之前的激烈辩驳都还要让贺晋皓不悦。

心上那一抹异样的燥意让他越发愤怒。

“拿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冷冽的声音让季芷默一震。

贺晋皓这是要赶她出去吗？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贺晋皓又厉声喝道。

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收紧，季芷默看着赵明薇隐晦而得意的眼神，又看着贺晋皓绝情的脸。

羞辱和窘迫抓紧了她的心脏，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不是她的家，她做不到被人赶还厚颜留下来。

季芷默被贺晋皓赶出了门。

天色昏暗，天边翻滚着乌云，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季芷默抬起头，望着四周的建筑，眼底一片迷茫，不知自己还能去哪儿。

她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了一个公交车站。

站台上各路车站标识陌生得让她害怕，只有一个地名一下闯进她眼里。

梧桐里——是孤儿院的地名。

上涌的思念浸没了她的心脏，没有多想，她便做上了那班公交。

只是到了地方后，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孤儿院不见了。

第七章 不准停

曾经的建筑几乎都被夷为了平地，连那颗挂满红飘带的榕树也被砍去。

季芷默脸色苍白地扫视着这片颓垣废址。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和关于贺晋皓的记忆一样破碎成了一地残片。

一张告示贴在一旁残破的墙上。

她走近一看，是改建通知，而文尾是阮氏集团的印章。

季芷默眼眸一怔。

一时间，她的心如同灌进冷风一般抽疼着。

是贺晋皓，他……居然把这儿拆了。

季芷默呆坐在被砍掉的榕树墩旁，直到天黑才抬起僵硬的腿离开。

漆黑的天空开始下起雨。

她找了个屋檐避雨，但寒风还是侵蚀着她单薄的身子。

她紧紧抱着双臂，看着雨越下越大，眼神空洞而迷茫。

突然，她感觉小腹中有什么动了一下。

季芷默一时惊呆了，她颤颤的把手放在腹部，许久，好似又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俘获了她，她的心一瞬变得又酸又软。

眼中不自觉涌上一层晶莹。

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一个孩子，在这无人的寒夜，独属于她的孩子。

雨越下越大，季芷默却不敢再淋雨。

她左想右想，还是发出了一条信息。

她缩在屋檐下，远处，却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也朝着屋檐而来。

浓烈的酒味在来人靠近时袭来，季芷默眉头一蹙，恶心感不断从胃部涌上。

那醉汉打了个酒嗝，发现了季芷默。

四下无人，他那满是横肉的脸上突然带起不怀好意的笑：“姑娘，这么晚了，咋还一个人？”

季芷默没有理会，心底却有些不安。

谁知醉汉得寸进尺的朝她伸出了手：“天这么冷，我给你捂捂……”

季芷默伸手阻挡，却被用力拽住，她吃痛地尖叫了一声。

“放开我——！”

她惊恐地大叫着，却被醉汉狠狠地拽着压在地上！

“不要！殪崋滚开！救命啊——！”

拼命挣扎中，季芷默慌乱地摸到一块石头后，用力地砸向醉汉的头。

醉汉痛呼一声，捂着头倒在一旁。

季芷默忍痛爬起，踉跄着跑入雨中。

倾盆大雨中，她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地跑着。

身体的每一处的痛意让她直冒冷汗，但她不敢停下。

跑到孤儿院附近，突然，身后突然驶来一辆车。

季芷默噙着泪的眸中划过一丝希冀，她立刻挡在了路中间。

宾利车停下，司机诧异地看着车前的人：“是夫人。”

闻言，车后座的贺晋皓眉一蹙。

季芷默见到这熟悉的车，仓皇的眼眸一亮，冲上前拍打着车窗：“斯然！救救我！救救我！”

她余光瞥了眼，恐惧顿时爬上了心头。

那醉汉已经摇摇晃晃地从巷子口从这边走来。

贺晋皓见她如此狼狈，眉头不由紧蹙。

但想到赵明薇的事，立刻拉下了脸：“开车。”

司机一愣：“总裁，这……”

“我说开车。”贺晋皓语气骤冷。

司机一哆嗦，连忙发动了车子。

季芷默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车子开始向前移动。

“斯然……斯然！”

她忍着腹部的剧痛，追着那如同希望渐渐远去的车哭喊着：“别扔下我！斯然！”

猛然间脚下一滑，季芷默摔倒在地。

痛苦的被雨声尽数掩盖，她双腿猛颤着，只觉一股热意缓缓从腿间流出。

季芷默惨白着脸爬起来，裤子却已经开始被染红：“不……不……孩子！”

她踉跄着往前跑，身后醉汉却已经追了上来。

“臭婊子，敢打我。”醉汉一把揪住了她头发，再次将她拖进巷子。

第八章 他不该存在

昏暗的路灯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从马路延伸进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