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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一事可心里很是疼痛，她舍不得他，更觉自己配不上他。

温云裳有些烦躁，她起身披上斗篷，点了一盏烛火。

她拿起几日前从书房中拿来的书，欲转移注意力，而书上的一句话却让她在难挪开眼。

“人生苦短，遗憾难免，可人生来一贫如洗，死也当坦坦荡荡，而非满心牵挂……”

温云裳眼神微怔，不断喃声重复着，觉此话甚是在理。

她十六岁就嫁给了萧岁安，此时的自己早已过花信之年。

然这半生她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心意，如今剩下这不过一月的日子，为何不能放肆一些？

温云裳合上书，眼底划过如释重负的轻松。

将书放回原处，她起身吹灭烛火，带着几丝倦意躺回床榻上。

被被褥暖意包围间，温云裳决定明早就去找萧岁安。

巳时。

温云裳算着萧岁安下朝了，便去到他的书房外。

可在抬手推门时，她忽然胆怯起来。

“咳咳咳……”

温云裳喉间一痒，忙以帕子捂着口鼻转过身去。

她紧皱着眉，神色尽是痛苦，现在每次咳嗽都似是要将她的心肺一并扯出来似的疼。

然这股疼痛倒是让她清醒了些，她昨夜已想好了，如今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将几欲涌上的咸腥压下后，温云裳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萧岁安正在看书，见她突至，略显诧异。

“五日后的祈福日，你可否陪我去？”温云裳温声问。

萧岁安一愣，他那日有约了。

可是拒绝的话却忽地卡在了嘴里，温云裳那单薄的身形，还有那隐隐泛着水光的眸子，鬼使神差地让他改变了说辞：“可以。”

五日后。

温云裳特地打扮一番，穿了件象牙色洒花长袄，披着大红羽缎斗篷，往日的沉稳尽变成了明艳活泼。

她立在雪中，笑靥如花，远远胜过院落中那红梅。

萧岁安怔怔地看着温云裳，眼底不觉划过一丝惊艳。

没等他反应，温云裳拉着他就往祈福塔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塔下人很多，温云裳紧紧攥着萧岁安的手，生怕人群将他们冲散。

萧岁安看着被一只温暖小手握着的掌心，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

挤到塔下，温云裳仰望着祈福塔，叫萧岁安一同许愿。

她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心道：天神在上，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唯这一回！

她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还闭着眼的萧岁安，目光深情缱绻。

萧岁安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睁眼看着她：“怎么了？”

温云裳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那日同你说和离的事我没有在开玩笑。”

闻言，萧岁安身形一震。

第七章 一月之期

“但我的条件是，接下来这一月，你将我当成你真正的妻，疼我，宠我，一月之后，你我一别两宽，你也不必对我心怀愧疚。”

温云裳的声音很轻，可每个字却如石头般砸在萧岁安的心上。

他有些诧异，可心中又莫名的烦躁。

良久，他点点头：“好。”

见他同意，温云裳悬着而又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可又有股止不住的苦涩蔓延开来。

她暗自甩掉那些悲戚，扬起抹笑容亲昵地挽住萧岁安的手臂朝外走。

萧岁安身体僵了僵，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但他没有抗拒。

天空又飘起了细雪，落在二人的黑发上。

这一刻，温云裳恍惚觉得她和萧岁安走到了白头……

两人在外头玩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回府。

萧岁安要送温云裳回房，她却拉住他，笑道：“从今儿起，你在府的日子我们便一起用膳吧。”

闻言，萧岁安心生了几丝怜意，这两年他与温云裳甚少一同用膳，他的确没照顾好她。

萧岁安点点头，算是同意。

温云裳心中不免有丝欣喜，但更多的是悲凉。

与他一起用膳都渐渐成了奢望，现在可以了，却是在和离与她离世前夕。

温云裳让小厮备了碗面。

萧岁安听到“面”一字，才惊觉几日前是温云裳的生辰。

他眉心微拧，面带歉疚：“抱歉，我忘记了你生辰，明年我……”

“没事，你还能想起，我便很开心了。”温云裳打断他，语气风轻云淡。

不一会儿，小厮将面端上，萧岁安将面推到温云裳面前：“尝尝。”

热气扑鼻，温云裳觉着眼眶微湿，她吸了吸鼻子，冷气涌进，像是又把利刃在她心肺间四处乱绞。

她看了眼萧岁安，将那似乎带着血的咳嗽硬生生吞下，再匆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吃着。

“你慢些。”萧岁安轻声道。

温云裳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味道，没有变过。”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萧岁安的目光渐渐复杂。

温云裳低下头，一口口地吃着，热气中，她没能忍住的泪水滑进了嘴里，很咸很涩。

眼瞧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萧岁安将她送回房后，转身便要离开。

“阿湛。”温云裳忽然拉住他的衣袖，软声道，“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萧岁安闻言，剑眉微蹙：“清欢别闹，这不合适。”

“你答应我的，这一月将我当做妻子，既是夫妻，同榻而眠又怎会不合适？”

温云裳的语气里竟是少见的强硬。

见她不松手，萧岁安沉默了，眼中却满是拒绝。

温云裳眸光一暗：“我只是想你留下来陪我，就这一晚，就当弥补过往的十年。”

这一句话像是攻破了萧岁安坚硬的心墙，他眉目一展，眼中的拒绝渐渐消散。

已是深夜，床榻间二人和衣而卧。

温云裳并未睡着，她侧躺着看着身旁熟睡的萧岁安。

这是她十年都不曾见过的，如今算是得偿所愿。

她抬起头，轻轻抚过萧岁安的脸，而后紧抱着他的手臂，心中的不舍让她眼眶一热：“阿湛，你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我不舍的你有半分为难。

外头风雪不知何时停下，温云裳也不知自己何时睡去。

直至天渐渐亮了，光线透过纱窗落进房中，温云裳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被一片暖意包围的感觉让她一愣。

她竟被萧岁安紧紧抱在怀里。

温云裳心头一颤，这温暖和她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突然，喉间又是一阵痛痒，她剧烈咳嗽起来，一股血腥味渐渐在嘴里蔓延开。

萧岁安被惊醒，见温云裳突显病态，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说话间，忙唤外头候着的丫鬟去请府医。

温云裳按住他的手，嘶声回：“也许是活不久了吧。”

第八章 活不长了

温云裳话音刚落，微敞的窗扇被寒风吹开，猛地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萧岁安的心似也跟着一震，脸色不觉一沉：“胡说！”

待慢慢止了咳，温云裳咬牙将血咽回去：“放心，若我真的要死了，定会告诉你，让你不安，方才我只是呛到了。”

她缓缓起身，看了眼窗外后再回头看向萧岁安：“再陪我出去走走吧。”

见她无事，萧岁安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闷得紧。

屋外。

温云裳跟个孩子似的捧撒着雪，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萧岁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温云裳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薄暮时刻。

二人出门去了长安有名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