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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谢姣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谢姣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谢姣，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君珣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君珣“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谢姣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谢姣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谢姣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谢姣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君珣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谢姣，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谢姣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谢姣忽然又开口，君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谢姣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君珣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谢姣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谢姣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君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谢姣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谢姣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谢姣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谢姣，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谢姣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君珣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谢姣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谢姣垂首应了一声，省心的不可思议。

君珣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谢姣身上看见了一丝温顺。

可这怎么可能？

谢姣若是一百斤，得有九十斤是反骨，她温顺？

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君珣摇摇头，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谢姣，他想说点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和谢姣说说话。

“皇上，该出门了。”

蔡添喜忽然开口，把君珣的兴致硬生生打断了。

他脸色一黑，扭头瞪了蔡添喜一眼，可早朝不能耽误，眼下春夏交替，各地多发侵占土地之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好生钻研，将土地租佃的规制改一改。

他又摸了两把谢姣的手：“朕去上朝了。”

谢姣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明明话是对他说的，却没抬头看他一眼，君珣心头又沉了一下，直到他坐上去崇政殿的銮驾，阴影还飘在他心头。

谢姣啊谢姣，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銮驾上揉了揉眉心，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要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君珣摇摇头，大约是心里实在困惑，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地开了口：“谢姣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蔡添喜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不敢乱说话，只好含糊：“这女人生气不都会变得很奇怪吗？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君珣皱眉，是这样的吗？

第108章她懂事了很多

因为不知道谢姣到底会做出什么来，君珣心脏一直提着，在御书房呆了半天也没能静下心来，索性带着政务回了乾元宫。

一进门他下意识地就找谢姣，可看了一圈却连个影子都没能瞧见。

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了：“谢姣人呢？不是让你派人好好看着她吗？怎么不在？”

谢姣不在乾元宫是常有的事儿，蔡添喜不知道君珣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却不敢辩解，先低头认了错：“是奴才不够仔细，这就让人去问问。”

他转身就要去找先前指给谢姣的两个宫女，可喊了半天却没人应声，许是受君珣影响，他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又有谢姣失踪的前车之鉴，他没敢耽搁，立刻准备将宫人遣出去寻人。

可他这边正吩咐着，外头谢姣就和人说着话回来了，瞧见满院子的宫人她满脸意外：“这是要做什么？”

蔡添喜松了口气，也没说君珣刚才的小题大做，随手一挥就将人遣散了：“教训几句话而已，姑娘……”

“你去哪了？”

君珣大步走了过来，眼底带着质问和怀疑，谢姣这种时候离开，他难免会往别的地方想，想她会不会去找祁砚。

然而面对他的发作，谢姣没有和以往似的针锋相对，反而语气低缓平和：“太后想在寿宴上用那套翡翠镶金刻百鸟四出碗，尚服局没找到，奴婢去帮忙了。”

君珣带着酸味的怒火一顿，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原来不是跑出去找人了，而是去帮忙了。

这倒衬得他刚才的举动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便有些古怪。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蔡添喜，他义正严词地骂了一句：“尚服局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什么东西都得谢姣姑娘去找，要他们做什么？这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岂能做这些粗活？”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君珣：“皇上，奴才看尚宫六局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君珣侧头咳了一声，顺着蔡添喜给的台阶下了：“说的也是，不过眼下不急，等太后寿诞过了，你……”

他看向谢姣，“你再着手整顿，肃一肃宫里的风气。”

只是庄妃现在掌管宫务，知道这个消息难免会当成谢姣是想要示威夺权，会对她做些什么。

谢姣大概也会因为担心这个而拒绝，可没关系，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咳了一声，正要说一句他会警告庄妃不给她添乱的，可话刚到嘴边——

“是，奴婢遵旨。”

君珣一噎，嘴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谢姣这就答应了？

虽然交给她的差事，不管多难她都鲜少拒绝，可这次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谢姣虽然从不怕事，可也不会上赶着惹事，这次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君珣心脏莫名地沉了一下，先前才被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谢姣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想的脑袋隐隐发疼，却死活找不到头绪。

“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传太医来看看？”

谢姣忽然开口，君珣自混乱的思绪里回神，垂眼朝她看了过去，她仍旧是很平淡的表情，平淡得看不出想法来。

心里的沉闷感又浓郁了一些，可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他再清楚不过，不必这么折腾。

“太医来也不过是开养神的药，倒不如你给朕按按，说不定还要舒服一些。”

谢姣低头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正殿。

她手上带着皂荚的味道，和以往淡淡的沉香混着香膏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君珣闻见的那一刻颇有些陌生，他将那只手拉过来确认似的靠近鼻尖又嗅了一下。

果然不是以前闻到的